周妈一走,三人围坐在一块儿,就开始闲聊起来。
&ldo;大当家的也不必太把那陆少爷放在心上,咱们寨子里的好男儿这么多,您看二当家的,就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的。&rdo;小旋风亲自为余小尾倒了一碗酒,谁知她端起碗来两口就喝了个干净,他又连忙又倒上一碗,接着说,&ldo;再说了,人家家财万贯财大气粗的,如今又因为处置瘟疫之事有功升了官,不几日又要搬到丽舟上任去了,就算没有定下亲,也不是咱们能高攀的。&rdo;
&ldo;会不会说话,人家陆家是三代的清儒,哪有什么家财万贯……&rdo;余小尾撂下碗,话里话外都维护着陆家,心中的立场不言而喻。
二狗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口气,&ldo;大当家的,陆少爷到底有啥好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就这么放不下?&rdo;
陆轻舟这个人,文文弱弱的一肚子圣贤书,一天天只知道仁义道德,脑子连个弯儿都转不过来,他有什么好的。
可是他心地善良,满腹才学,从不会因为她是匪就另眼相待,他总是有勇有谋,对自己坚持的事情绝不轻易松手。他们一起经历的事虽然不多,但每到了关键时刻都能挺身而出,一次又一次地维护她,能为她豁出命去,就冲着这一点,余小尾的心里就再装不下别人了。
余小尾双手拄着额头,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两大碗烈酒下肚,不仅丝毫没有消解她心里的苦楚,反倒还有些头疼。
借酒消愁,愁更愁。
&ldo;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喜欢他啊……&rdo;
宋安宁信还没写完,听着身后那桌的闲聊声,手中提着的笔半天都没落下。
她心中本忌惮着他们,可他们口中的&ldo;陆少爷&rdo;,十有八九就是陆县令之子陆轻舟,而他们当中那个装扮成男子却一身匪气的&ldo;大当家的&rdo;,大约就是那天晚上在靶子山中,陆轻舟以命相护的女匪了吧。
真是两般心未决,雨中神女月中仙。
&ldo;也不知那宋家大小姐是如何想的。&rdo;她听见身后的余小尾托着脑袋道。
&ldo;还能是怎么想的,大户人家的女儿,那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什么主意的。约摸着等婚期一定,就被爹娘塞进花轿嫁过来呗。&rdo;二狗子抿了一杯酒,入喉时豪爽地&ldo;哈&rdo;了一声。
&ldo;看模样,是个端庄的女子,一看就是满腹诗书的那种,和稀饭挺配的。&rdo;余小尾声音里的失落感都快掉在地上了,&ldo;只希望稀饭娶了她,俩人能和和美美,比翼双飞。&rdo;
&ldo;谁说我没有自己的主意了?&rdo;宋安宁撂下笔,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自己走到他们这一桌来,虽然说话是两腿都在发抖,但也好好地站在三人惊愕的眼神中侃侃道,&ldo;我才不要嫁给我没见过的男子,就算是父母之命也不愿从,更何况‐‐&rdo;
更何况,她明明记得爹爹是否了这桩亲事的,她初来海宁时,只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离家出走罢了。
这是遇上正主了。
余小尾见了她,虽说不上气,但多少也有几分不爽,于是既不起身也不见礼,虽是第一回正式见面,却像是旧相识似的,扬着下巴问道,&ldo;宋姑娘若对稀饭兄弟没什么意思,那为何又要大老远地跑到海宁来?&rdo;
&ldo;我不过是一时想不到别的去处罢了,况且我若不来,怎知道他是我不喜欢的人?&rdo;宋安宁心直口快,遂很不客气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一口气喝下去,似乎舌头都直了,胆子也大些,&ldo;我爹爹罚我抄写六十遍女诫,我一气之下才离了家,一时间想不到去处,才想到了海宁这处远得很,且陆家小哥哥也在……&rdo;
余小尾木然地点点头,&ldo;哦,所以还是为了他而来。&rdo;
&ldo;我本想着出来两个月,等爹爹的气消了再回去的,不曾想……&rdo;
‐‐不曾想,在海宁的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若是回家说给爹娘听,或许比说书的都精彩呢。
&ldo;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看宋姑娘也不必急着走了,这一路山高水远,路上的土匪可不少,不如就留下来把亲事办了,大家都方便。&rdo;
&ldo;来便是这样来的,我不怕。&rdo;宋安宁说罢就把自己桌上写好的信仔细叠好,交代给了周妈,自己拿上小包袱就要走,&ldo;我无意于陆家小哥哥,姑娘大可放宽心,我这就要回家去了,告辞。&rdo;
余小尾眨眨眼睛,叫住了她,&ldo;怎么,宋姑娘难道还没听说?&rdo;
&ldo;听说什么?&rdo;
余小尾满脸的真诚,把今日一大早听到的小道消息说给她听:
&ldo;宋姑娘病了的消息传到了芙晖,宋大人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给陆老爷,眼下陆宋两家,正商议这门亲事呢。&rdo;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诗句选自白居易《醉后题李,马二妓》
情敌相见,好欢乐啊
第24章醉里看花花满楼,痴狂
醉花楼中,四人围坐一桌,当中的两个都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不由得叫周围的男客不住地侧目。在周围莺歌燕舞的乐声中,这一桌反倒提不起丝毫兴致来,任那满楼的宾客频来去,唯独他们四人死气沉沉的,像暑日里被晒蔫了的秧苗,没半点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