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尾飞快地穿好了衣裳,边束腰带边往帐外走,&ldo;我要去大将军府,求你大哥再派人手去沿岸找人。&rdo;
宋安宁一路小跑着跟上她,眼看着她骑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追了两步,&ldo;可是搜救的船两日前就已经撤回来了啊!&rdo;
余小尾一路策马来到丽舟城,疾行至大将军府前的石阶上,翻身下马,未等府内小厮通报,自己就跨开大步闯了进去,任凭门口的小厮一路拦阻,都被她一招之内甩在了身后,轻车熟路地来到正厅门前的石板地庭院中,她单膝跪下,抱拳高声道,&ldo;末将北凉军余小尾,请见大将军!&rdo;
此时从正厅一侧出来一个面生的小厮,从旁劝道,&ldo;余将军,大将军现在正在议事,没工夫见您……&rdo;
&ldo;事关我北凉军将士性命,我就在这等着。&rdo;余小尾目不转睛答道。
&ldo;可是将军这……不合礼法啊。&rdo;
余小尾冷笑道,&ldo;我这人做事,不合礼法的事情还少么?&rdo;
半个时辰后,宋安宁匆匆赶来,好言好语劝了一番,虽然心中也为陆家小哥哥不平,但她心中更明白哥哥宋安随的立场,所谓云台军统帅,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大费周章寻人的。
余小尾不为所动,一心想等到宋安随面见她为止,宋安宁劝说无果,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前厅去了。
宋安宁推开门进了正厅中,迎面就看见宋安随紧锁着眉心坐在楠木椅上,看来是明知道余小尾跪在门外,却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
&ldo;大哥,你看余姑娘还病着,实在禁不住跪啊,要不你……&rdo;
宋安随凌厉的目光一瞥宋安宁,低声打断了她,&ldo;军中之事,你不必插手。&rdo;
宋安宁试探道,&ldo;我知道是军中之事,可小尾的性子你也知道,她要是闹起来,御前你也不好应付啊……&rdo;
这话算是说到宋安随心坎上了,抬手举杯抿一口清茶,依旧拧着眉头默不作声。
北凉军全军覆没,本来应该在他的计划之中,胜则算他宋安随治军有方,清剿水匪有功,败则除了北凉军这个心腹大患,本来是件左右不吃亏的事情,谁知这余小尾是真的命硬,这种情形下居然能活着回来,她又一向是个流氓惯了的性子,如果把他未曾派兵增援的事情说出去,陛下知道了,必治他个消极应战之罪。
好死不死的,那陆轻舟本是个残废,这回又偏偏搅了进去,殊不知这陆轻舟的父亲陆天鹤如今已是丽舟县令,水匪之事也在他的管辖之中,倘若陆天鹤一纸折子递上陛下眼前,他就算有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如今之计,只能先安抚住余小尾,至于陆轻舟,但愿他再也别回来了。
宋安随单手撑着额前,只觉得这事棘手得很。
&ldo;大哥……&rdo;宋安宁猫儿似的声音飘到他耳中,提醒着他除了余小尾之外,还得想办法对付自己这个妹妹。
&ldo;你说得对,此事要是闹大了,确实不好交差。&rdo;宋安随的目光落在宋安宁身上,认真道,&ldo;我知道你与余小尾素来亲厚,这时候更该好好安慰她,免得出去胡言乱语,给我添麻烦。&rdo;
&ldo;添麻烦?&rdo;宋安宁不敢相信他的话,&ldo;大哥,鬼崖岛海战难道不是你的主意?是你命北凉军清剿水匪却又不派增援,怎能怪得他们?&rdo;
&ldo;此事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休要胡言乱语!&rdo;
&ldo;那你解释清楚啊?&rdo;宋安宁不依不饶,她在北凉大营中几日,听回来的将士反反复复说了几遍那夜的情景,虽然不全然相信,可在宋安随这里竟听不到半句辩解,她倒是疑惑了。
宋安随腾地站起来,盛怒中瞪着她片刻,又消下气来,淡淡道,&ldo;我看你是在丽舟太闲了,等此事过了,明日便收拾东西,回雍州去吧!&rdo;
……
门外,余小尾一直跪到了夜幕降之时,晚霞的余晖披在她的身上,在青石板地面上拉下长长的影子,庭中来往的小厮丫鬟经过时稍稍停留行礼,走远时才窃窃私语起来,才半日的光景就已经传出不少流言,说北凉大军海战大败,北凉将军负荆请罪云云。
余小尾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凝神静气,她不信宋安随可以躲她一辈子。
&ldo;你就算跪到明年,我也绝不会为他一人兴师动众,你明白吧。&rdo;
到了傍晚,清静的庭院中终于飘来她一直期待的那个声音,余小尾已经跪得膝盖发麻,踉跄地站起来,面对着他。
在他的身边,还有肿着一双眼睛的宋安宁,想来是她好说歹说了一番,还哭过一场,才劝得宋安随在百忙之中抽空见她一面的。
余小尾面对着他,为了眼下所请之事,已没有半分脾气了。
她也曾以为他是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全然将自己北凉军数千将士的性命交到了他的手中,不料宋安随果然有谋不假,只因她是凤景翎的人,想要借此机会赶尽杀绝。
余小尾平心静气,眼中早就没有了怒意,垂眸道,&ldo;末将所请,不仅为了陆轻舟一人,还有北凉军未寻回来的数百将士的尸首,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rdo;
宋安随负手走下台阶,黛色长衫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郁,&ldo;不是我不允,我派出去的搜救人马两日前就已经撤回,加上陛下对北凉军临阵脱逃的表现震怒,下旨重责,这个罪名我替你担了下来,余将军,你还有什么不满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