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蔚然在镜子跟前站定,他身上的亮片演出服已是千疮百孔,冷白紧致的皮肤在破口处若隐若现,透着几分脆弱与淫靡。
此时的更衣室里空无一人,马戏团里所有的成员都出去围观老强尼被绑上大圆盘的场面了,可见老强尼的人缘之差。
老强尼在指点江山的时候说着什么“我们马戏团唯一的优势是真实”,“有钱人需要那种能真切威胁到生命的刺激。”“老孙的手艺也不至于那么差”,眉毛也不动一下,但真轮到自己当那砧板上的肉,他便再没了镇定,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众们看他尿裤子笑的更大声了,比看真正滑稽的小丑戏还要乐在其中。
老强尼那句话说的没错,金主的要求必须满足,他受雇于辉煌俱乐部,也就成了那必得被摆布的棋子之一,没有说“不”的权利。
时蔚然淡定的把演出服脱了,他身上的划伤不少,但无一处在要害。
那机动转盘他玩了两次就掌握到了诀窍,可以通过肢体的重心错位完全拿捏转盘的转速,所以在训练的过程中,老孙就算喝再多只要他时蔚然不想,那飞镖都扎不中人,他,百分百闪避。
所以今日这些无关紧要的细小伤痕也都是时蔚然自己的杰作,除了让他看起来足够惨,并无别的用处,一切基本都在他的盘算之中——沈袭京这条过分正直的傻狼犬上钩极快,时蔚然料到他会出手将自己脱出这片泥淖,却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精妙的手段,直接把老强尼置换上了转盘。
想来这下老强尼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这罪孽深重的马戏班子也该解散了。
时蔚然知道马戏班子里有个没有老强尼的小群,时蔚然先前叮嘱过老满,让他找到工作后记得在群里分享招聘信息,老强尼总觉得大家离了他的破马戏班子就无处可去只能流浪和饿死街头,时蔚然偏要打破这场谎言。
演出服的料子很廉价,刺的时蔚然不舒坦,他照着镜子脱了上衣,又低头解裤子,他的腰身比寻常男人要细不少,裤子过于松垮,只能将裤腰处折叠起来别上一个别针,这不刚解下那个别针,镜子里就门影攒动,竟是有个人推门进来了。
时蔚然猛地转过身,面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惊慌与羞赧。
沈袭京推门的动作僵在原地。
入目白晃晃的,比雪更纯,却又更欲,不仅是时蔚然的银发。
沈袭京觉得时蔚然的平时穿衣服的欺骗性实在是太大了,青年看起来是瘦削羸弱的,穿任何衣服都是那么的宽松肥大,紧身衣也将他的骨骼包裹的灵巧修长,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
但事实上,时蔚然的胸口和小腹都有肌肉,尤其是小腹,平坦紧实,纹理半点不显得喷张。很难想象有人的腰那么细,却又那么有力,像是拉了八分满的弓,人鱼线一路蜿蜒着向下,隐入了他手指按压的地方,叫人不由自主的遐想,悸动。
沈袭京的嘴唇抿紧,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上颚的犬齿,反手带上门,疾步走进来。
时蔚然便退了半步。
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空间可退,后背撞在了全身镜上,一片冰凉,前方是沈袭京高大的体魄,时蔚然抬起头来,只见沈袭京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把将他的肩裹住。
“没事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在他耳畔如立体声环绕,震的他耳骨酥麻,“别害怕。”
时蔚然垂下眼帘,情绪都被藏在小扇子似的浓密眼睫后方。
“能不能先让我换上自己的衣服?”他小声说,用指尖勾了一下外套的领口。
沈袭京这才回想起来他方才那个动作似乎是正要解裤子。
“对不起!”男人慌忙松开手,他的耳尖连着下颌的边缘都红了一圈儿,看着跟他自身的气质极度不符。
“那个,我出去等你。”他指了指门,“我在门口帮你看着。”
时蔚然撇撇嘴,没吭声。
沈袭京似乎也没打算等他回应,便分外积极乃至急躁的往门口走去,时蔚然忽然道:“那个女孩儿是你朋友?”
沈袭京的步伐一滞。
时蔚然也怔忪了片刻,随之后悔。
他不应该问这句话的。
他在台上,台下以及观景长廊上的人那么多,他怎么能够那么迅速且精准的锁定沈袭京的位置呢?这么强的目力放在他身上,好像不太合理。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毫无铺垫的问出口了。
明明那个女孩儿是谁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时蔚然别过脸去,懊恼的咬了一下唇角,内心很希望时空倒流。
但从沈袭京的立场来看,一切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时蔚然问出那句话时,沈袭京脑海里就射出那么一行行大字报似的弹幕——
他那时真的是在看我唉!!
他是在人群中找我来着!!
他注意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