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启岩从池霁淮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父亲的角色很无措,他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自小沉稳的孩子交流。
从前是工作繁忙抽不开身,可等到终于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了,孩子也大了,相处起来更加生疏。
有叶雯华在的时候,他还能跟在一旁借着两人谈话的话音和池霁淮说说话,趁机讲上几句笨拙的关心,但自从叶雯华出事以后,这个家里就显得更加空旷也更加冷清。
偌大的一个家,逐渐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温度。
池启岩心里惦记着叶雯华的身体,四处寻找权威的专家,也始终拉着长线调查那场没丝毫线索的车祸,又纠结于该怎样对待那两个从天而降的孩子。
身心俱疲,想要和池霁淮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冷冽无波的眼睛,走到嗓子眼的话就又尽数咽了回去。
而等到池霁淮终于知道了双胞胎的存在以后,他更加说不出话来,也想过要解释些什么,可既开不了口,也拿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证据为自己开脱。
许灼恒知道他的心思也明白他的处境,心中酸涩却也只能说几句干巴巴的安慰。
絮絮叨叨一整晚,积压许久的情绪迸发出来,心有些空了脑子也空了,人又昏沉起来。
两个人的反应都已经被酒精拖拽得有些迟缓,许灼恒神思混沌间眼神有些飘忽,不期然对上英骊雪的视线,他呆愣两秒又捂着脸把头扭回来拍拍池启岩的肩头。
“启岩呐我出现幻觉了,我看见我老婆坐在旁边了。”
池启岩听见以后更难过了,声音里满是羡慕,“我什么时候能看见我老婆坐在旁边啊……”
这字句已经有些含糊,过了片刻又冒出些喃喃自语来,“雯华?雯华呢……”
他一边嘀咕一边想要起身去找,奈何刚才一番情景再现基本上已经耗尽了精力,这会儿困倦汹涌袭来,人已经有些半梦半醒。
英骊雪平静地坐在那里翻个白眼,本来还想要再细细问问后来的事情,看这样子也是没指望了。
她刚要招呼人把这两个半梦半醒的伤心男人送回房间,池启岩那边却又回光返照似的坐直了身子,嘴里念叨着叶雯华的名字就准备动身去找人。
许灼恒一边说着“等等我也得找”一边已经就地睡觉了。
没用英骊雪招呼,池霁淮和许闻川已经自觉起身去认领家属。
几个人磕磕绊绊地走了,桌上就只剩下寥寥三人。
刚才只是匆匆一瞥,也并不好意思打量长辈,直到对上英骊雪递过来的眼神时藤今今才看清楚她的样貌。
英骊雪五十出头的年纪,但保养得体,只让人觉得成熟却并不会留意到岁月的痕迹。
她的身形不似久卧病床的叶雯华那般瘦弱,反倒是体态丰腴,看起来精神焕发富贵雍容,举手投足间既优雅又大方利落。
藤今今和许深愿接到示意都老实地坐了过去,英骊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摸摸许深愿的头,又去牵藤今今的手。
“我听小奚提起过你。”
话音落下没两秒,旁边两人一个四目相对已经自动生成翻译,“姑姑。”
英骊雪听着许深愿开口就偏头去看他,“你哥还不知道吧?”
她看到许深愿摇头就把视线收回来,指尖轻轻拨弄着理顺藤今今脑袋顶的发丝。
“没事,就算知道了也不怕,他要是不同意你就来找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嘀咕,语气里满是嫌弃,“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生的,这么封建呢。”
似乎是担心藤今今对许闻川的印象不好,她刚说完自己儿子坏话转头就反悔了,“哎呀但小川就是看起来严肃死板,其实很疼弟弟们的,你不用怕他。”
藤今今心里当然是明白的,看见英骊雪想办法往回找补的样子也赶紧应和,一双大眼睛笑得弯起来,“我知道的阿姨,大哥人很好。”
这话说得当妈的心里舒坦,英骊雪面上的五官柔和得不得了,似乎是觉得手感实在是很好,她把藤今今的手捏在手心一顿揉搓,语气也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