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瑜今天?早早离开了,梅音早早来了家里,等着她起床,趁她还没穿好衣服没法还击时,打趣萧瑜给她买的漂亮的小衣裳,说她出宫后变成了小懒猪。冬儿知道自?己?的确不复从前的勤劳肯干,加之肚子饿得紧,便大肚量好颜色,饶了梅音这一次。冬儿自?己?梳了发髻,又教梅音梳了一个?幽州女孩子见实行的髻样,问起萧瑜和萧琳的行踪,还有?今日?她和梅音的安排。梅音说话不骗人,只告诉冬儿二人今日?要去查案,她们两人吃过早饭后为冬儿收拾行李,两人去圣敬皇后的母家,也就是萧琳外祖父家中小住一段时间。冬儿起了坏心思,问道:“我二人去住?那可是国公爷的大宅子,我听裴大人说,国公爷不喜欢招待来客,就连他也很少?被邀请前去,我们去是不是太唐突了?除非啊——”“除非什么?”梅音看冬儿笑弯了眼角,警觉问道。“我没名没分的,又不同人家有?什么亲故,除非啊,我是沾了国公爷外孙媳妇的光了!”梅音险些被口中的糕饼噎住,一时羞惭气恼,抬手就去捂冬儿的嘴。“诶呀,你胡说什么?讨厌死了!”冬儿如今嘴皮子练得很好,一边躲梅音一边反问道:“你看你看,我只说了国公爷外孙媳妇,有?没有?说是谁,在?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急坏了?天?底下喜欢二点下的女子那么多,都?没有?来捂我嘴巴的,怎么你就急了?”“原来是梅音早就把自?己?当成二殿下的人了!”梅音说不过冬儿,拗着小脸否认,冬儿直言自?己?早就已经看见萧琳拉梅音的手了,她可是亲眼所见。梅音本想含混过去,冬儿不依不饶,只好告诉她自?己?和萧琳的确暗生?情愫,趁冬儿不注意,悄悄藏了藏领口斑驳的红痕。萧琳昨日?睡前和她提起,若是她不介意,希望她能改母家姓氏,他会请英国宫出面将梅音认为族中女儿,今后梅音跟在?他身边,也有?萧琳的母家为她撑腰,便不会有?人欺负她了。萧琳说话做事总是不愿说明?深意,梅音知道他的想法,惊喜感激之余,又有?些忧愁。“那你已经去过国公爷府上了吗?那里漂亮吗?国公爷是不是很严肃的人?”冬儿的话打断了梅音的思绪,她答道:“去过了,自?然是很好的院子,国公爷像干爷爷一样好,一点也不凶恶,殿下母家的人都?很好的。”“我有?点怕,我还是不好意思去那里,殿下他们为什么不能带上我们呢,我好担心萧瑜啊,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清,你知道吗?”忍压了很久,冬儿还是说出这句话,她真的好担心萧瑜。梅音转移话题,问她昨夜还做不做噩梦了,冬儿说自?己?睡得很好,甚至睡久了起来,心口都?有?些憋闷。“殿下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你就放心吧,九殿下还要我告诉你,他今日?带了佩剑,我可以作证,我看见他带着呢。”“嗯。”冬儿低声呢喃,心中却依旧思绪万千,两人收拾好东西,马车已然在?药铺外等着二人了上车前,冬儿靠在?车辕上扶了心口,说要缓缓再上车,梅音问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冬儿浅浅笑了笑,只答是没有?睡醒,有?些憋闷罢了。萧瑜离开药铺后吃了些补身子的汤药,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却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噩梦,有?时是梦到前世自?己?遭受酷刑,有?时梦到冬儿身死,梦到母亲和小林的尸骨,还有?那位在?长街上言语古怪的和尚。他从梦中惊醒,萧琳和御医在?他一旁守着,他惊觉身上被汗水湿透,问萧琳冬儿和梅音如今身在?何?处,萧琳让他一切安心,如今二人已经被安全护送至老?国公府上,那里绝对安全。萧瑜微微颔首,强迫自?己?恢复思考,这一场噩梦,反倒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想起春琴曾说过的一句话。“蘅姐儿,她怎会是郗恒的孩子呢?郗恒已经死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当日?冬儿和春琴谈心,最后以春琴意欲自?戕结束,冬儿将二人所讲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这一句话当时冬儿便觉得奇怪。蘅姐儿怎么会是郗恒的孩子?这话最初听来似乎很是奇怪,不过可以理解为春琴恨极了郗恒,却又难舍爱女之情,不愿承认。可是蘅姐儿分明?就是春琴与郗恒之女,若是这句话是她自?己?否认呢,她清楚蘅姐儿并非是郗恒的孩子。萧琳命人前去提审春琴,萧瑜继续讲他的推测。“‘郗恒已经死了,你们还不知道吧’,二哥不觉得这句话也十分古怪吗?”萧琳思忖片刻道:“你是说郗恒之死的时间吗?”“是的。”萧瑜眸色一冷,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早早想出这句话的深意。“二哥才到易原县,或许还不知当日?情形,郗恒死亡的消息是我们率先得知的,春琴知道后整个?人犹如魂魄离体,自?此便终日?里神情恍惚,自?寻短见。”他顿了顿后道:“那样的绝望,不逊于?曾经冬儿离我而去我的悲痛,因此我一直怀疑春琴是郗恒的人,她接近宋济民?一家另有?目的,可是现在?我知道是我想错了。”有?时候,恨比爱还要长久,比爱还要厚重难测,春琴那样难过,并不是为郗恒之死难过。她是为自?己?恸哭,更是因为心中的恨意无处安放。“她知道那个?人已经不是郗恒了,所以才会说,真正的郗恒早就死了。”房内一片寂静,直到萧琳手下来报,春琴被带来了。只是,她疯了。她的发髻梳得十分妩媚,甚至还施了不少?粉黛,只是人却没有?一丝的精气,坐在?那里,像是从梁项之间取出了一块陈年的朽木,幽幽爬出了几只虫子,化作她没有?一丝生?气的眼珠,晦测测的望向萧瑜和萧琳。当日?她与冬儿交谈后意欲自?戕,被萧瑜及时救下,却还是弄伤了额角,几日?昏迷不醒,看守之人告诉萧琳和萧瑜,自?打春琴醒来,她便一句像样的话也没有?说过,一个?人安静坐着,吃饭睡觉没有?一样不是乖乖听话的。只是,如果有?一点点没有?盯紧,她就会想尽办法自?尽,这一点着实把所有?看守之人都?吓坏了。明?明?前一刻才吃过饭安静坐在?墙边,下一刻就忽然发了狠,拼尽全力砸碎了碗,将脖颈冲向地上的碎瓷片,被扎得满身是血了,却痴痴笑着。看守之人说,夜里春琴会突然大哭起来,嘶声力竭哭喊着爹娘,反复念着一个?乳名,叫做“文娘”。萧瑜看见她身上各处的伤痕,一时动容,不由得轻声叹息,命人带春琴下去好生?医治,春琴被带走时突然有?了些反应,低低叫了一声:“孟姐姐。”虽然冬儿不在?这里,或许她已经疯了,可是她还是能提起那个?对她十分好的孟姐姐,这是她为数不多愿意记得的东西。一旁看守之人犹豫片刻,询问萧琳,是否可以让冬儿来见春琴一面,春琴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便是冬儿,或许冬儿前来,能问出一些线索。萧瑜揉了揉额角,眸色晦暗不明?,道了声:“你怎么笃定孟姑娘能问得出来?”“属下不敢,只是这几日?看守春琴,属下担心她是故意装疯卖傻,便时常试探……属下不能推断她是真的疯了还是故弄玄虚,只是每次提到蘅姐儿和孟姑娘,她的神志便会清晰一些。”察觉到萧瑜冷峻的目光刀剑一般投来,那属下也逐渐没了声音,萧琳让便他退下了,问萧瑜是否是想起了什么。“或许是我多想了,这人忽然提到冬儿,总觉得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