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德缩着脑袋,不敢吱声。
若就事论事,自然是陛下主子有错在先,只是,陛下乃一国之君,万民之主,想要他服软赔礼,除非他自己愿意,旁的人,谁又敢多置喙一言半句呢。
至于皇后娘娘……
周海德在心里轻轻暗叹一声,跟皇帝陛下闹别扭使性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主动过来服软,给陛下找个台阶下,再这么僵持下去,就把陛下心头的歉疚之意,生生耗成恼怒之火了。
汪弘川身上穿的锦绣袍服,还是晨起之际,他强忍着不适反感,叫阮氏给他穿上的,如今不经意的再瞥见,汪弘川心里顿时愈发烦躁:“周海德,传膳!”
他倒要看看,阮氏能和他置气多久,不管如何,他才不会去哄她!
一朝帝后的午膳,自然丰盛而精致。
汪弘川只冷着脸吃了两口,就面色不虞地摔了筷子,周海德夹紧尾巴,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陛下,可是午膳不合口味?要不奴才再叫御膳房的人重做?”
“瞅瞅你干的好事!”汪弘川豁然站起身来,狠狠踹了一脚周海德泄火,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汪弘川的脚力甚大,一脚踹在周海德的小腿肚,直将他踹趴在了地上,周海德却顾不及揉腿,一骨碌爬起来,赶紧一瘸一拐的去追汪弘川的背影,口内轻呼道:“奴才有罪,陛下息怒,息怒呀……”
在皇宫里,沐浴之地和解手之所被统称为净房。
此刻,宜华殿的净房之外,站着两个嬷嬷和四个宫女,六人轮流着轻拍槅扇,冲里头之人好言劝说,事关一国之君和一国之母,她们身为奴婢的,谁也不好指责怪罪,便只能劝一些‘快点出来,别伤了身子’之类的话,六人不敢硬闯进去,劝说之语又不顶用,正无计可施之时,只见周海德公公一瘸一拐的来了。
“退下,退下,都退下……”周海德甩着拂尘,朝门口的六人轻声吩咐。
六人抬眼望去,只见周海德身后又闪出来一条人影,织锦袍服,眉眼冷俊,正是嘉隆帝汪弘川,见状,六人赶忙垂首告退,迅速消失的干干净净。
“娘娘……”周海德近前敲门,嘴里刚吐出来一个称呼,就听里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滚!”
吼声虽然嘹亮有力,却遮不住委屈的哭腔。
周海德的语声一窒,随后又尴尬无比的吐出后半句话:“……陛下来了。”这时,汪弘川已板着脸走了过来,周海德立即恭声唤道,“陛下。”
“滚!”汪弘川瞅着周海德就来气,一抬腿,又踹了他一脚。
阮明玉双手扒着屏风,表情声音都是怯怯的:“怕陛下控制不住,又生气,臣妾早点躲起来,比较安全。”
汪弘川:“……”
自我调节了一会儿,汪弘川方板着脸开口:“躲那么远做什么?朕是狼么?能吃了你?快点给朕回来!”见阮氏磨磨蹭蹭,不怎么情愿的样子,汪弘川心里的怒气顿时刷刷刷往外冒,想了一想,又强自压下,他要是再发怒生气,阮氏估计真要避他如蛇蝎了。
真是头疼,事情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皇后,坐。”汪弘川努力保持着心平气和,见阮氏面色犹豫的近前,只在美人榻尾坐下,且只坐了小半个屁股,一副随时脚底抹油的样子,他心里就又恼火的不行,再次压下心火,耐心开口强调,“朕已和皇后说了,不会再对你动粗,也不会再冲你发火,你要相信朕,不用那么害怕的。”
阮明玉垂着头,绞着衣角低声道:“臣妾相信陛下的话,可臣妾……就是控制不住。”
哦呵呵,对不住,姐就是有心理阴影了,你能咋地。
闻听阮氏之语,汪弘川差点吐血,你怎么还控制不住上了,默了一默,汪弘川再张嘴:“皇后,坐到朕的身边来。”话都说开讲明了,他不用再藏着掖着,得赶紧把此事尽快解决掉。
阮明玉只略挪了挪屁股,就不再继续靠近。
汪弘川额筋一蹦,直接拍了拍身旁:“到这儿来,挨着朕坐。”离那么远,他能适应习惯个毛啊。
“臣妾不敢。”阮明玉低着头嗫喏道。
汪弘川心头过了三遍气,才强撑着表情道:“你有信物在手,还怕什么?朕保证,绝对绝对不会伤到你。”
“可臣妾……还是不敢。”阮明玉摆出一幅急的快哭出来的样子,“求陛下别逼臣妾了。”
汪弘川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情崩溃。
原本还想靠阮氏配合治病,没想到今天的意外一闹,竟叫她畏他如虎,怎么也不敢亲近靠贴过来,咬牙沉吟半晌,汪弘川绷着脸再开口:“你不就是怕朕再对你动粗么,你瞧着……”将眼一闭,放空脑袋,汪弘川一口气挪坐到阮氏身旁,并张开双臂,迅速将她环了个满怀。
“别,别,别生气呀……”陌生的男子气息乍然袭来,阮明玉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举着玉佩去提醒。
温香软玉在怀,汪弘川却半点不觉享受,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把阮氏两掌轰出去:“……现在能相信朕的话了么?”
狗皇帝环抱自己的手臂僵硬无比,呼吸声也是紊乱急促,更别提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几乎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辛苦挤出来的,阮明玉不由稍微平静下来,看来,这个狗皇帝在亲近女人方面,确实有一定的障碍和困难,但是,她可不打算同情怜悯他,她轻轻哆嗦着身子,微微疑惑道:“陛……陛下,您不是……好好的么?哪有不能亲近女子呀。”
他好好个屁!
要不是为了证明他的诺言,他才不会这么‘委屈’自己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