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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3页）

小楼不反顾，像头蛮牛，卸了半妆，已待拂袖离去。

外面有什么等着他？一概不管。猛兽似的阴影。ju仙急忙追上去。

&ldo;小楼你等我‐‐&rdo;

大伙追出。

蝶衣立在原地。他没有动，他想说的一切，大伙已说了。他自己是什么位置？‐‐小楼的妻已共进退！

不识相的段小楼根本回不了家，也改不了行。一出门，即被宪兵队逮走。

囚室中，皮鞭子、枪托、拳打脚踢。任你是硬汉子，也疼得嘴唇咬出血来。

&ldo;不唱？妈的不给皇军唱？&rdo;

他分不清全身哪处疼哪处不疼。四肢百骸都不属于自己。一阵晕眩，天地在打转……

但，小楼竟可屏住一口气，不肯求饶。他站不住，倒退栽倒，还企图爬起来。

他横眉竖眼，心里的火窜到脸上，鬼子越凶，他越不倒。

‐‐他的下场肯定是毙了。

蝶衣还没睡醒。

不唱戏，他还有什么依托？连身子也像无处着落。睡了又睡，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ldo;醒了？烦你喊一下，急死了！&rdo;

ju仙腼颜来了。追问着小四。

他道：&ldo;刚睡醒，请进来。&rdo;

蝶衣在一个疑惑而又暧昧的境地，跟她狭路相逢似地。刚睡醒，离魂乍合，眯着眼，看不清楚，是梦么？梦中来了仇家。

ju仙马上哀求：&ldo;师弟，你得救救小楼去！&rdo;

他终于看见她了。她脸色苍白，老了好几年呢，像卷皱了的手绢子，从没如此，憔悴过。她不是一个美人吗？她落难了。蝶衣嗤的一笑，轻软着声音：&ldo;什么&lso;师弟&rso;？‐‐喊蝶衣不就算了？&rdo;

稍顿，分清辈分似地：&ldo;&lso;我&rso;师哥怎么啦？&rdo;

ju仙忍气吞声，她心里头很明白，她知道他是谁。依旧情真意切，求他：&ldo;被宪兵队抓去了。盼你去求个情，早点给放出来，你知道那个地方……，拿人不当人。这上下也不知给折腾得怎么样。晚了就没命了。小楼的性子我最清楚了‐‐&rdo;

&ldo;你不比我清楚。&rdo;蝶衣缓缓地止住她，&ldo;你认得他时日短，他这个人呀……&rdo;

他坚决不在嘴皮子上输给&ldo;旁人&rdo;。尽管心中有物，紧缠乱绕，很不好受。‐‐他不能让她占上风！

ju仙急得泪盈于睫，窘，但为了男人，她为了他，肺腑被一只长了尖利指爪的手在刺着、撕着、掰着，有点支离破碎，为了大局着想，只隐忍不发：&ldo;你帮小楼过这关。蝶衣，我感激你！&rdo;

蝶衣也很心焦，只故作姿态，不想输人，也不想输阵。

他心念电转‐‐此时不说，更待何时？真是良机！水大迈不过鸭子。她是什么人？蝶衣沉默良久。ju仙只等他的话。终于僵局打破了：&ldo;就看我师哥分上，跑一趟。&rdo;

为了小楼，他也得赧颜事敌，谁说这不是牺牲？

但蝶衣瞅着ju仙。她心肠如玻璃所造，她忽地明白了。他也等她的话呀。

&ldo;‐‐你有什么条件？&rdo;

蝶衣一笑，闭目：&ldo;哪来什么条件？&rdo;

ju仙清泪淌下了。

只见蝶衣伸手，款款细抹她的泪水，顺便，又理理对方毛了的鬓角，一番美意，倒是&ldo;姊妹情深&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