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那咱就走着瞧吧,看看是你手腕的力气大还是我大腿的力气大?
我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包,一路狂奔出门。
叶奕雄好像在身后喊了我一声,我没有回头。
当我打开车门的时候,眼泪忽然奔涌而出,我怎么哭了?
李曼姝没完没了地回答方方面面的领导提出的各类问题,到了后来,她心里突然生出了烦感,好在来看望她的领导们大都带来了慰问金,李曼姝接过红包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了温和的表情,她甚至主动讲了自己家族中的人在二战期间一些鲜为人知的遭遇,最后她提出到云水庵烧香。方方面面的来人你看我我看你,迟迟不表态。总编只好把这事揽了过来,并带上随行记者,三人一同奔了云水庵。总编猜测李曼姝来云水庵不是单纯地烧香,她心里一定有个情结,总编便不停地问,快到云水庵门口的时候,李曼姝把这里的情结讲了出来。
哈哥有个远房表妹叫花儿,从小跟哈哥青梅竹马,但哈哥因为长年在叶玉儿家做仆人,几乎没有机会回去看望表妹,有一天,叶玉儿准备睡午觉,她抱了枕头穿过长长的走廊想听哈哥讲故事,这时她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少女,少女穿了一身嫩绿色的裤褂,上衣长过臀部,镶着白边,两只圆髻顶在头上,一双杏眼明亮有神,她手里拎了个包裹,伸着脖子往院子里张望。
叶玉儿跟她对视的一瞬间,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谁家的小姐生得这么漂亮啊,站在我家的门口,一定与我们家里的人有联系吧。
叶玉儿好奇地迎上去问:你找谁呀?
少女看看叶玉儿,一身粉色的旗袍,恰到好处地凸显着她身体的曲线,少女一眼就看出旗袍的针线出自哈哥之手,便笑盈盈地说:我找给你做旗袍的人。
哈哥?你怎么认识哈哥?你是他的什么人?叶玉儿睁着惊奇的大眼睛问。
我不光认识哈哥,我还知道你叫叶玉儿呢。少女说。
你是……叶玉儿不敢肯定少女是谁,但少女的回答让她猜出很可能是哈哥的亲戚。
少女说:我是哈哥的远房表妹,来投奔哈哥避难的,家里被日本人占了,村里三天两头就有女人被奸杀,老哈河的水都要被村里人的血染红了。少女说着竟无声地悲泣起来。
叶玉儿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眼,这才发现她的一双绣鞋已经穿碎了。看样子真是走了老远的路,叶玉儿无限同情地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哈哥。
少女跨进门槛,被叶玉儿牵着手去找哈哥,哈哥正在给花浇水,叶玉儿冲着他的背影喊:哈哥,你的表妹来找你了!
哈哥猛然回头,一下子怔住了。
花儿,你怎么来了?哈哥说完,脸忽然红了起来。
叶玉儿在一边看着想:哈哥见了自己的表妹为什么要红脸呢?
叫花儿的少女说:额娘要我来投奔你,咱老哈河那一带地界全让日本人占了,日本人每天奸杀妇女,额娘不放心我,让我来找你。
哈哥接过花儿手中的包裹说:家里人还好吧?
花儿说:都被日本人揪去开山修路了。
哈哥叹了口气,这时好像才注意到叶玉儿的存在,便跟叶玉儿说:这是我的远房表妹,叫花儿,如果你额娘同意她住下来,你就多了一个伙伴了。
叶玉儿笑笑说:走,现在就去见我的额娘,要是额娘不同意,我就去见阿玛。
叶玉儿拉着花儿就走,很快她们又回到哈哥面前,叶玉儿兴奋地告诉哈哥,额娘同意花儿住下来了。
花儿住下来后,叶玉儿才发现花儿跟哈哥非同寻常的关系,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对花儿的热情了。
花儿腰上挂了个鱼样的荷包,四周没人的时候她会把荷包掂在手心反复打量,这情景被叶玉儿发现了,叶玉儿同时还发现哈哥也有这样的一个荷包,跟花儿的一模一样。叶玉儿就偷偷跑去问额娘,额娘说:如果两个人有一模一样的荷包,那就是定情信物。
叶玉儿顿时哭了起来,她找到花儿,又拉着花儿去问哈哥,扯起他们身上一模一样的荷包,哈哥的表情变了,一种羞涩之情溢在脸上。
花儿以为叶玉儿早就知道荷包的来历,叶玉儿这么哭闹,倒让她不知所以了。
哈哥只好把荷包的来历讲了出来。
花儿从小就跟着额娘过,她的阿玛有次打渔时死在老哈河的风浪中了。花儿的额娘跟哈哥的额娘是亲表姐妹,哈哥的阿玛有次被当地的土匪绑票了,土匪用酒盅扣住他的两只眼睛,然后用一条黑带子勒在脑后,他们走了很远,出了村庄,又托人捎信要哈哥的额娘带钱去赎人,五百块大洋的开价急得额娘直哭,是花儿的额娘帮助凑齐了大洋,又是花儿的额娘跟着一道将哈哥的阿玛赎了回来,哈哥的额娘跟花儿的额娘在返回的路上就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
叶玉儿听到这里呜呜哭出了声,她觉得哈哥突然之间就离自己十分遥远了。
她几天几夜偎在额娘身边,不去见哈哥和花儿,任哈哥怎么来哄她,她也不理睬。
后来,日本人来了,强迫叶玉儿去日本留学,哈哥带着叶玉儿逃跑,命丧日军的枪口之下。
花儿隐名埋姓逃到云水庵做了尼姑,想不到云水庵就在叶玉儿后来被掳为慰安妇的城市郊区,叶玉儿有次带着一个生病的姐妹去医院看病,顺便到寺里烧香,发现有一个尼姑很像花儿,她追着她看,喊了她几声,她就是不答应,尼姑只顾敲木鱼,并有自己的法号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