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再反手就单手托住了他的腰,借着海水的浮力让沈忱能往上爬。
海水并没涨高太多,水位线约莫就在季岸的腰腹;但那一波一波的浪很难办,稍微松了点力气,他们都有可能被浪拍进水里。
这时候的他们显得默契极了,沈忱像个猴子似的抱住椰子树,腾出位置让季岸也有了依靠。
他喘着气道:“妈的吓死人了,我还以为海啸了。”
“要是海啸我们俩现在已经没了。”季岸说,“快往上爬。”
“爬到哪里去啊,”沈忱道,“这又没有路……”
“让你爬你就爬。”
沈忱很难讲——他其实不太会爬树。
可季岸都那么说了,他也只能抱着树干,手脚都牟足了力气,一点点往上挪。可这椰子树还小,随着沈忱靠近枝头,它一摇一晃的好像随时会断。爬到一定程度沈忱就不敢动了:“……要断了,它要断了……”
“不会断,”季岸说,“快点爬。”
“……爬上去干什么啊!!”
男人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快点爬上去!”
“你凶什么啊!!”沈忱喊得比他更大声,“爬就爬,老子最会爬了!!”
他憋着口气,再不管树会不会断,就那么笔直往上,待他接近顶点时,小椰子树不堪重负地往远离海水那边倾斜出一个诡异的角度。
季岸再喊:“跳。”
下面是约莫能没过膝盖的海水,沈忱咬着牙闭着眼,当真乖乖往下跳。
他跌进水里,在沙子和海水里打了两个滚,好半晌才顺利站起来:“……好累,活着好他妈累。”
见他平安到了浅水的区域,男人这才一步一顿地在海水里走向他。
沈!季!
他们俩在高些的地方找了块还算平坦的礁石,就那么坐着休息。
涨潮了的海水离他们依然有些近,但浪花再也没办法卷到他们身上。
沈忱被刚才那出有惊无险累得够呛,直接在礁石上躺尸,望着还算晴朗的天;男人坐在他旁边,同样在歇气,沉默得仿佛不存在。好在有太阳,气温不算低,即便两个人在刚才的突然涨潮里浑身都湿透,也并不觉得冷。
他们就跟打算把自己晒干似的,话也不说地摆着。
良久沈忱才从惊心动魄中缓过来,呼吸也变得正常。他捂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原来海真的会涨潮。”
“那不然呢?”男人轻声说。
“原来地球真的是圆的。”
“那不然呢?”
“原来人真的可能流落荒岛。”
“……”季岸这才察觉,沈忱大概是情绪低落了,“现在说这话好像有点晚,我们已经在荒岛上待了一个多礼拜了。”
沈忱往旁一侧,蜷起腿,像猫似的用小臂挡着脸,委屈巴巴道:“才一个多礼拜啊,我还以为我们在这儿生活两三年了……”
“不至于,”看他这副模样,季岸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说不定很快就有人捡到那些树枝,然后过来救我们。”
季岸是难得地温柔,但这话却没能打赢沈忱的消极模式:“……我觉得没人会来救我们了,我们要在这儿待到死了……你什么都会,你会不会砌房子,我们干脆在这儿砌个房子住算了。”
“那得从烧砖开始。”
“……算了,不如挖个坑我俩把自己埋了得了。”
两个人说失落又不是真的很失落、说不失落又确实有点失落地闲扯着,季岸正想再安慰他两句,可他小腿靠近脚踝的位置突然痛痒起来——准确来说,从海里出来那附近就一直在痛;先前还是可以忍耐的痛,这会儿突然变得难以忍耐。
“……”
沈忱蓦地扭过头,姿势极其扭曲地看向男人:“怎么了?”
男人正弓着右腿,垂头在看什么:“……没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