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行不行,&rdo;谭功达脸都红了,&ldo;二十多分钟,怕是憋不住……&rdo;
小王只得停下车来,对姚佩佩说:&ldo;姚秘书,你身上有纸么?&rdo;
这时的姚秘书已经将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个遍,最后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绣花的手帕来,两边看了看,递给谭功达,笑道:&ldo;县长,实话跟您说吧,我不是舍不得这块手帕……是我用过的,你要是不嫌脏,就凑合着使吧。&rdo;谭功达一把从佩佩手中夺过手帕,推开车门,说了句&ldo;我去去就来&rdo;,就窜下车去,立刻不见了踪影。姚秘书将手伸出窗外试了试,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司机小王从怀里掏出一支卷烟来,点着了火,胳膊靠在方向盘上,悠悠的吸着,与姚秘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小王是安徽滁州人,原来是华野的一名汽车兵,大军渡江之后,就留在了江南。姚秘书听到滁州这两个字,就说起了那一带的掌故风物,可惜小王既不知道欧阳修,也没听说过醉翁亭。姚秘书问他想不想家?为何不调回老家去工作?小王说:&ldo;要说梅城这地界,离滁州倒也不远,假如铁路修通了,也就是三四个小时的路程。&rdo;
她又问他成亲了没有。小王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ldo;你看县长都四十出头了,还没成家,我哪好意思强人所难啊?&rdo;
第一章县长的婚事(9)
姚秘书见小王用的成语全都不对头,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弄得小王莫名其妙。她又问,谭县长既然已这么大年纪,怎么也没说个人家?&ldo;他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嘛!&rdo;
&ldo;嗨,怎么不急?你知道县长为什么不肯在普济过夜,连夜赶回梅城?就是为了明天一大早要去相亲呢!&rdo;小王道。
两个人正说着,谭功达就回来了,嘴里自言自语道:&ldo;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小王,开车。&rdo;
走了不多久,谭功达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悄悄地塞到姚秘书的手上。姚佩佩一看,是自己送给他的那块绣花手绢。
&ldo;怎么,你没用?&rdo;姚佩佩一脸不解地问道。
&ldo;这么好的东西,我想来想去还是有些舍不得。&rdo;
他们几个人回到县委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是一点多了。厨子老张和县办公室主任钱大钧都在食堂等着。钱大钧嘴里叼着一只烟斗,也帮着替他们打水洗脸。他说,听说县长要回来,老张早已把饭菜准备了。热了凉,凉了热,一直忙到现在。厨子也不说话,只是呵呵地笑着,招呼大家赶紧吃饭。谭功达与钱大钧一见面,两人就站在墙角边说起大坝的事来。末了,姚佩佩听见钱大钧附在县长耳边小声说:
&ldo;我这回又给你弄了个人来……&rdo;
姚秘书端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一大盆白菜炖肉,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可嘴里一点胃口也没有。她又朝谭功达看了一眼,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这样一个问题:既然他把手帕还给了我,那么他刚才在外面解手,用什么来擦屁股呢?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4
三、四年前一个冬天的晚上,谭功达记得那是除夕的前一天,他和白庭禹去棋盘街梅城公共澡堂去洗澡。天空抛抛洒洒地落着雪珠,浴室门外的队排得很长。好不容易排到窗口,那扇小木门&ldo;啪&rdo;的一声就关上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冷冷地喊道:&ldo;饺子煮不下了,你们等会儿吧。&rdo;
&ldo;什么饺子煮不下了……&rdo;谭功达不解地问。
白庭禹笑道:&ldo;在公共浴池里洗澡,就好比下饺子。她的意思是说,浴池里人满了。不要紧,我去想想办法。&rdo;
说完,白庭禹赶紧从边门绕进去,找浴室的负责人通融去了。时候不大,那扇窗户又开了。谭功达看见那女孩梳着羊角辫,脸上稚气未脱,脖子上围着一条深绿色的围巾。她从谭功达手里一把抓过钱去,很不耐烦地将两枚系着红穗带的竹筹朝他扔了过来。有一枚筹子在窗沿上蹦了两蹦就落在了雪地上,谭功达只得弯下腰满地去找。他娘的!这小妮子岁数不大,脾气倒也不小!谭功达又朝她看了一眼,可小木门已经关上了。
一看浴池满了,排队的人群立刻就骚动不安,秩序大乱。好几只手从谭功达的头顶伸了过去,用力拍打着木门,嘴里骂骂咧咧。那梳着羊角辫的女孩也不含糊,&ldo;呼啦&rdo;一下又将门打开,冲着窗口的众人叫道:&ldo;你们敲什么敲?要实在等不及,隔壁的女宾部人倒是不多,你们去那儿一锅煮吧。&rdo;她这一叫,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喧笑。谭功达见这个女孩如此张狂,不由得怒火中烧,正待教训她几句,却隐隐瞅见这姑娘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似有泪珠抛落。就在这时,白庭禹已经回来了:&ldo;老谭,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