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她,她嘴里正念叨着什么,手里拿着《圣经》,但没有打开,而是夹在双手之间,与手合十。我不好打扰她。我不了解宗教,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忌讳的东西,要是叨扰到她,对她肯定是不好的。但克里斯汀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我真的很好奇。我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克里斯汀的屋子中走了一遍又一遍。壁炉,墙壁,天花板,那些我用脚走不到的地方我的感官都替我感受了一遍。兜兜转转,我再次看向了克里斯汀,她正撑着下巴盯着我看。被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紧张起来,脱口而出:“怎么了吗?”“没事,看你欣赏我的屋子,我很高兴——”她的双手抱住膝盖,撇嘴,“上次带达伦来这里的时候,他可嫌弃了。”“那达伦现在去哪里了?”克里斯汀耸肩:“我不知道,或许在家,或许客人家,或许在墓地。”我现在听到“墓地”二字我都会颈后发凉。我已经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不幸的消息了,但她说达伦在墓地,我害怕了:“达伦……去墓地干什么?”“给他父亲扫墓啊,噢,他没和你说吗,菲利普先生癌症去世了。”我倒吸了口凉气,这个消息简直晴天霹雳。我最爱最尊重的长辈,已经去世了,但我居然并不知道,甚至父亲从来不和我提上一嘴。我顿时对我的父亲的痛恨到达了高峰,恶狠狠地锤向沙发咒骂了一句,但大颗的眼泪也随之从眼眶了落了下来,眼泪明明是透明的,却将我的眼眶染红了。我难受到抱住胸口开始痛哭,克里斯汀好像知道我一定会这样,并没有任何惊讶的反应,而只是拍着我的背,嘟囔道:“真羡慕感性的人,你还是和曾经一样。”--------------------我也羡慕感性的人,共情能力强对我来说可真是太棒了(可惜我不行)我哭完后,并没有和克里斯汀再多闲聊了,因为克里斯汀告诉我,主生气了。“抱歉弗拉德,拜访的时间到了,你得离开了。”她的行为格外无礼,起身去拿走我的大衣和行李就在门口一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根本不像是曾经那样儒雅温柔的克里斯汀。这或许是她所经历的事情有关,也或许和她的主有关,但我相信这并不是她,因为她在我离开之前嘱咐了我一件事。“去墓地,帮我去看看菲利普先生吧。”还没等我问她沈言方的下落,我已经被送到了楼下。外面明晃晃的雪地让我处于黑暗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我眯起眼推开了铁门,回归了外面的世界。最终还是没有问到沈言方在哪,我的心里有些焦灼,但心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不定去到墓地就能遇到达伦了,达伦应该是除了菲利普先生最了解沈言方行踪的人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他,那就再回到这里,再去问克里斯汀。我其实并不知道这里的墓地在哪里,在路边问路人墓地在哪又觉得太过于荒谬,手机地图上也没有显示附近是有墓地的。说实话,有些无助,但我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我踩着雪拖着行李向那片山走去,白花花的雪地上留下了我和行李的印迹,可能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我是那样的孤独寂寥,但其实在雪地里能让脚印和行李轮印保持平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在无聊的路途中与自己的行李箱互动,真的很有趣。十八年了,还好没有忘记麦尔先生的家的方向,这让我在寻找的途中少走了很多弯路,一下子,那栋我熟悉的小屋就在茫茫大雪中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我的眼眸之中。我跨上阶梯,敲响了门。但没有回响,门甚至自己打开了,露出了一个缝。顿时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将行李的把手握紧了,推开了门。“谁?!”木头门发出生锈的响声,达伦瞪大双眼,不友善地看向我这个不速之客。或许是外面风雪太大,抑或是达伦太专心,在帮麦尔先生修建头发,没有发现我的敲门声,但我绝对不是故意吓到他的。但当我看到达伦和麦尔先生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麦尔先生变得干瘦了许多,整个人病怏怏地躺在椅子上,嘴唇煞白,胡须长得已经到地板了,我是有些认不出来麦尔先生了,但达伦我是完全不认识了,换句话说,达伦现在像极了菲利普先生年轻时候的样子,特别是他的小胡须。“你是游客吗?来这里干什么?”噢,看来这个家伙也没认出我来。我挑眉,说:“我是弗拉德,大哥。”“噢,弗拉德!”达伦眯起眼端详了我一会儿,这才收起他的警惕,露出笑容,“对不起,太久了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