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哭什么。”杜若兰刚做完化疗,憔悴的凉夏都快认不出了,一进病房就哭得一塌糊涂。
“都怪我不好,你生病了我竟然都不知道。师傅,怎么会这样,你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会……”
“我在日本的时候就发现了,”杜若兰平静的说,“怕你担心才没有说实话,这也是我为什么会不断鼓励你回国的原因。
若是我不在了,我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陪你一生。”
说着她复杂的看了奕轻城一眼,欲言又止。
“那你和爷爷和好,也是因为知道病情了,是吗?”
凉夏突然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怪不得师傅之前把兰苑的房契都给了她,是她太愚笨,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
“人生短暂,我从不知道,一个人离死亡这么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我没有时间再去负气,再去等待,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自己留遗憾。”
杜若兰爱怜的拉着凉夏的手,“傻丫头,我一辈子都没生育,你就像我亲生女儿一样。一定要幸福,要开心。”
幸福……凉夏默默地低下了头。这种东西她真的曾经拥有过吗?
“****,让我和孩子们单独待一会,好吗?”
奕轻城站起来想给她们师徒留空间,杜若兰却叫住了他,“轻城,我有话和你说。”
“师傅,以后再说吧,你身体这么虚弱,先休息。”凉夏很担心她的身体。
“不妨事,来,你们坐我身边。”杜若兰摘下了帽子,化疗让她的头发全部都掉光了,昔日美丽恬淡的容颜,一去不复返。
“我读书的时候,家里破败了,一度连学费都交不起。后来为了生计,不得已去陪舞,是慧心帮了我。”
奕轻城有些吃惊,“你认识我母亲?”
“是,不仅是我,孟春语也是。她是通过我认识你母亲的,我们几个相处的很好,慧心和我曾经是同学,又都喜欢唱戏。
哪知道后来,孟春语动了歪念头,打主意打到了你父亲的身上。你母亲知道了他们的事情后,非常绝望,她的娘家人因为结婚的事情已经放弃了她。
要是离开****,她无处可去。我感激她救过我,就陪着她去了日本散心,我们在北海道居住,情同姐妹。”
杜若兰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你和慧心,长的很像,她泉下有知儿子这么有出息,一定很高兴。”
“是孟春语杀了我母亲?”奕轻城猜测道。
“不,她是生你难产而死。慧心年轻时艳冠群芳,追她的人很多,包括宫家的少爷。在****创办港口工厂的时候,还有日本人钟情于她。
红颜薄命,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命。”
“日本人,不会是京极家吧?”凉夏脱口而出。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的演出很多,反倒是孟春语和慧心在一起的多。轻城,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追究了,尤其是你的父亲,他很孤单。”
“……我只想知道真相,”停顿了一会,奕轻城缓缓说出口。
“固执只会让你以后悔不当初,”杜若兰将凉夏的手放进他的手,“还有我的徒弟,也交给你了。”
“我会照顾她的。”
等他出去后,凉夏犹豫着问:“师傅,大叔的妈妈,就是余慧心,真的是难产而死的吗?”
“大叔?他才比你大几岁。”
“那个不是重点啦,你真的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杜若兰幽幽的望着窗外,良久,才缓缓的开口:“这几天我总是梦到她,大概是她一个人太寂寞了,希望有个伴吧。
这样也好,慧心一个人也很可怜。傻丫头,有些事情不要知道的太多,真真假假,哪能分那么清。”
医生和护士进来替杜若兰检查,凉夏想留下来照顾她,被她婉言拒绝了。
“我不希望让最亲的人见到我死去的样子,留给你们的最好都是美的回忆。师傅关照你的都记住了,不要难过,人早晚都是要去的。”
凉夏从病房出来,觉得那条走廊好长好长,通往的不是电梯入口,而是地狱的大门。
肿瘤科,这是多少人的噩梦。
奕轻城并没有走远,他在楼梯口抽了好几支烟,她靠近他时都能闻到愁云惨雾的味道。
“你师傅对你也不肯说实话?”
“她说的就是实话啊,”凉夏不自在的别过头,“大叔,你不要纠结那些事情了。我想爷爷当初要送你去美国,也是希望你活得开心点,不要被仇恨迷惑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