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拉齐奥茶几上立着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只娇艳欲滴的秋海棠,还有几本精装书,一片印有维多利亚式建筑的明信片。
当时他们读大学时搬进来就对这个房子异常满意,地理位置优越,租金也不算贵,盛满了往日温暖的旧梦。
宋见青百感交集地坐在陌生的沙发上,抚摸着不熟悉的触感,看向自顾自倒水的云酽:“在你走了之后,我一直想把房子租回来。”
岛台处云酽的动作一滞,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
“那时候我总想,你一定会回来的,怎么能不回来呢?我们”他没有把后面的话一并说出来,缓了几秒,“可惜房东告诉我有人租下了,而且不想透露姓名。”
月白色纱帘被风扬起,夜色挤进这氛围说不清道不明的房间里,好奇地看向心思百转千回的两个人。
宋见青回到熟悉的房子,好像灵魂也跨越好几年,变得有几分以前的模样。
或许他这么做是错的,当初他救过云酽,如今云酽也救了他,他们就这样各自珍重吧,就这样分道扬镳吧,就这样步入结局吧,不要再重蹈覆辙。
可是他只是稍微幻想一下,就忍不住驱赶这些想法。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痒痒的,无法自抑地想要一吐为快,不计后果:“于是那时候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把车停在楼下,我想,只要这家主人灯亮,我就上去和他商量,把我的家还给我。”
——把我的家还给我。
最后一句这样不讲道理又自大的话,实在不像宋见青会讲的,但确实像被伤透的人孤注一掷的索求。
云酽听他这样说,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锋利匕首划破,猝不及防,疼痛难挡。
就像悲伤的电影终于迎来高潮,酸楚与凄怆接踵而至,留下满目疮痍的真心话,不被赞颂的旧诗歌被尘封。
“可是我等了很久,这家主人也没有回来过,”宋见青的声线也在发颤,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解剖自己,只不过房间中兀自沉默的另一人已方寸大乱,没有察觉,“他可能和我的家一样,永远也回不来了。”
最后一句语毕,云酽握在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落地,“砰”的一声碎成那年破镜。
他的手不住颤抖着,浑身战栗,连握住杯子的力气也没有,憋在肺部良久的气息终于重重呼出,血液复急促奔流。断腿狗被这声响惊得呜咽,皎洁月光从窗户未关严的缝隙中挤入,明晃晃,照彻一室宁静。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唯余下两颗逐渐跳动频率相同的器官。
在云酽想要蹲下身拾起碎片的前一刻,宋见青大步跨来掣住他的手腕,两张同样怅然的面孔离得极近,他的手指可以清楚探知他的脉搏。
这是他们离破碎的过去最近的一次,触手可及。只要他们愿意,就能一同跨越这痛不欲生的分别,消融盘旋在心头三年的阴影。
“你你别动,我去找拖把。”阒静持续太久,宋见青率先沉不住气,他松开了紧攥云酽小臂的手,耳朵泛红,就像他骑车载着云酽离开山塘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