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冒进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藏在心中数载,幼稚忸怩,未免贻笑大方。
正沉醉于糖粥甜蜜的云酽愣住,他没有料到宋见青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有时不敢吐露真心,有时又孤注一掷渴望得到同等剂量的爱意,在拧巴劲儿上他们可以说是最佳伴侣吧。
他强行抑制住笑意,没有让情感上的拉扯受到冷落:“你生在这里,怎么反而不爱甜?”
他搅动余下半碗豆沙,心情因为甜食而愉悦起来,自顾自道:“但是你带我吃的东西都很好吃。”
云酽是一个从不吝啬赞美他人的人,无论是否相熟,他对于此种相处习以为常。
“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宋见青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对云酽的喜好了如指掌,而为什么自己不爱甜,他这样散漫又莫名地解释,“我回不了年少。”
温热的豆沙顺着食管下咽,云酽抬起眼皮,浓密长睫随他动作而动,兀然被他深沉地话搅得心绪翻腾。他立即想起自己在宋露林的婚礼上远远遥望的宋青,活在赵祐辰口中的那个小孩。
他们对上视线,一人沉默,一人哑然。宋见青并非有意把气氛变得沉重,只是觉得简嫃这句话极其符合此时心境。
于是他用膝盖轻轻碰了碰云酽的腿,讨饶,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话谢罪。
从前他觉得自己与故乡的联系长达十几年,平淡无波,除却变得畸形的亲情没什么好再留恋的。
直至今日他踏上石桥,柳叶递来熟悉的清香,他低头垂目瞧去,在翡翠般的河面上寻到他和云酽挨得极近的身影。
他才发现原来是梦一般的结尾为整场长达十八年的旅程缀上繁花。
碗中豆沙只剩浅浅一弯,云酽无措地划拉着木勺,眼神似是嗔怪。
实际上他被宋见青自我剖白与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发懵,不知该作何反应,又想安慰,又怕人家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慰、情况越来越糟。
旅程中最怕好心情消失,宋见青先低声哄他:“我只是突然想到,没有其他意思,你别怨我。”
木勺被安然放回瓷碗中,云酽那双掬着潋滟水光的眼浅阖,复又睁开,望着他面前的人。
窗前卷着竹帘,店内技巧别致的灯不如外面天光。
他眼中倒映着清澈的另一个宋见青:“不会。”
永远都不会。
小插曲过去,他们又像两个无所事事的游客一样,看到哪里都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