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将他拥在怀里,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睛,语气中尽是显而易见的笑意,揶揄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偷看了我多久?”
巷外所有人嘈杂的喧嚣都一并淡出他们的世界,冬季安静祥和的气氛降临这方天地。云酽后知后觉羞赧地避开脑袋,小声狡辩:“没看多久,谁让你一直没发现我。”
他们依旧保持着抱在一起的姿势,余温依旧滚烫,堪称亲密无间。宋见青用手指卷了卷他的头发:“你不是在大连吗?”
刚才的投怀送抱、伺机强吻明显是脑袋一热的不理智行为,云酽薄薄的耳骨覆上一层红,把脸埋在了他怀里:“办完事就回来了,高铁只要一个小时。”
“什么事需要去大连?还那么早。”
他的语气中泛着不自然的醋味,连宋见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实他想强调的根本不是“早”,而是第二天清晨他居然没看到云酽,让他不怎么高兴。
云酽蓦地抬起头来,以微微仰视的姿态注视着他浅色的眸子,企图找出他目前心情不错的证据:“很重要的事情。”
他们稳了稳呼吸,把方才急促接吻时揉皱的衣领整理好,确保嘴唇不算很肿,才趁没人发现走了出来。
宋见青面上镇定如水,指挥着助理订餐厅:“就按照他们选的餐厅来订。”
起哄众人“哐当”掉了下巴。这家餐厅不是一般的贵,他们也就是口嗨一下,没想到宋见青真的就要请客。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想,我们工作室好像真的要完蛋了,老板性格大变要出家当慈眉善目的和尚了!
第101章吊诡囚笼
云酽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整间屋子覆盖在灰暗中,唯独一片又一片连接的窗户缝隙露出点点浅青色的光,宁静在房中无声地流淌着。
从脊椎骨到腰腹都很酸,沉甸甸地酥麻着,像泡在水里。他尝试着在被子里打了个滚,窸窸窣窣,正巧对上宋见青沉睡的面容。
那份名为“爱”的物质正噼里啪啦燃烧着,它已洞悉一切。云酽眨眨眼睛,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宋见青阖紧的双目,眼前闪逝过十八岁那年他与宋见青同床共枕的画面。那时候他也是以这么个姿势望向宋见青,仔细观察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锋芒比之前还要明锐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透露出少有的少年气。线条轮廓愈加深邃立体,常年代表一个团队权衡利弊、决断结果的人往往会形成傲慢冷淡、雷厉风行的性格与气质,他不仅仅是为自己负责,更为所有工作室同事的心血。
更因为不能将这份压力诉说给别人,所以他身边能够亲近的人少之又少。
三年后再次亲热,云酽能够感受他的掌控欲明显变得更强烈,力气也很大,紧实有力的胸膛炽热,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不过也很好,他喜欢宋见青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被需要的,宋见青又再次成为了他的。
某种钝痛难明的情绪裹挟着歉疚涌上心头,复杂、凄然,云酽感到一阵酸胀,凑上去亲了亲宋见青,没敢多触碰,怕吵醒了好不容易得到休息时间的他。
翻身下床,身下柔软的床垫被挤压下陷出一个弧度,又回弹变成原样。房间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蜂蜜涩味,云酽转头寻找,发现是昨晚那罐面霜被他们匆忙中遗忘,没盖上盖子。
把微乱的房间复原,云酽这才拿起被扔在床头的手机,看到上面深夜三点多时贺州的未接来电。
他心脏倏地一沉,穿好衣服走到客厅小声问道:“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你又喝酒喝到这么晚?明天休假?”
贺州不会轻易联系他,除非是发现了——
“拜托,我没有酒精会活不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贺州接通电话的速度很快,声音听上去也是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宿醉的疲惫感,“不然你怎么会在leflorian捡到我。”
他们是两年前在里昂认识的,夜半三更出门散步的云酽凑巧遇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贺州,见他同为中国人就好心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公寓,避免他半夜被流浪汉抢走衣服扔在桥洞里。
在贺州硕士毕业回国前,他们经常在一起喝酒。那时候云酽才知道,贺州的母亲在周袖袖曾经短暂住过的那家医院任职新院长。
说是一起喝酒,但是云酽酒量不佳,大多时间都是小酌怡情,听着复古酒馆里的老唱片悠扬歌声出神,而贺州完全是把自己当钢铁之躯牛饮。云酽劝他:“哪有人像你这样,明知道饮酒有害身体还天天喝的。”
贺州充耳不闻,赶忙转移话题:“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医生吗?就是在周袖袖第二次来我们医院时,将她确诊为轻微躁郁症的医生。”
这手段果然有效,云酽几乎是立刻握紧了手机,手指用力到指甲内部都发白,哪里还管得上他贪恋酒精与否的问题:“当然。”
“我昨天去我妈那群领导会议旁听做记录,听到他们提起陈树闵了,”贺州的语气也逐渐认真,说话很快速,陈树闵就是那名已经退休了的老医生,“陈树闵的母校要找人为他撰写新闻稿,与我们医院合作,宣传他什么悬壶济世好医生的形象。”
这的确是不错的宣传手段。云酽扫了一眼生出星星黑点的墙壁,自从听到陈树闵的名字就不免有些烦躁,喉咙里是抑制不住的干涩,他猛地灌了一口凉水:“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