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尧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他爸爸的法眼,但他铁定猜不到这床单被罩有什么深刻内涵,却仍然露出了蹊跷的表情,忽然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啊?”
边尧爸爸又问:“你们俩什么关系,你怎么连他床单什么面料都知道?”
边尧和褚怀星两人脸都要埋进碗里了,肩膀一耸一耸的,在憋不住笑的边缘试探。
我尴尬道:“就是……室友的关系,之前……我们合租一个公寓。”
闻言边尧爸爸表情变得更微妙了:“边尧?他?会主动招人合租?”
“没没没有,他最开始一个人住的,后来……”我话卡在半路上——我总不能说是我上门去拯救了被床单困住的全裸小蛇,才发出了合租邀请吧。这话不管怎么说出来,我也听起来很像个变态。
“后来?”边尧爸爸问,“后来怎么了?”
褚怀星很没同情心地搅浑水:“对啊,后来怎么了?”
我表情空白了几秒钟,脑子再度工作起来:“后来,我俩因为结下灵契,但是又都是弱鸡,能力堪忧,所以觉得住近一点、一起行动比较好。”
我迅速思考着有什么能够转移话题的方法,连忙说:“边尧还教我剑术呢,我是剑道社的,但是我们全社所有人都打不过他。”
边尧爸爸表情缓和了一些——这是我从见到他至今看到最接近微笑的一次:“他剑术从小就很有天分,不过也是多亏了给他请的老师好。”
我听完满肚子吐槽——别人家爸妈夸小孩儿,铁定是说“虽然老师好,但多亏了孩子聪明又努力”,不愧是边尧爸爸,连为儿子骄傲都这么别扭。
“是吧是吧,”我故意逗他,“上次来了一个全市亚军到学校里挑衅,直接被边尧秒杀了,我们社的学长到现在还每天烦我,让我把边尧规劝入剑道社呢。”
“学校剑道社那种水平,小孩子之间玩闹的,边尧才不会去。”他说,“倒退十年他们也打不过。”
他话及至此,忽然被我脸上促狭的笑意所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中带着多少得意,瞬间将嘴唇闭紧成细细一条线,眉毛都要竖起来。
褚怀星假装筷子掉了,钻到桌子底下去偷笑,我见好就收,“嗯嗯唔唔”地表示赞同,边尧爸爸张嘴好几次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我顿时心情大好,摇头晃脑地把盘子里饭菜一扫而光——刚才食不知味完全靠硬噎,现在回过神来,月哥家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啊。
此役之后,连褚怀星都对我刷新了认识,甚至敬佩有加,这是后话。
从饭桌逃离之后,我连忙打开手机追更——边尧和那位网名r的受害者哥哥已经聊出去近百条消息,我足足爬了十分钟楼才跟上形势。
边尧仍在发问:“家里还有什么遗留的线索吗?你弟弟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宣传资料,尤其家里电脑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浏览记录?”
r:“没有,事后我专门破解了他的电脑,可是所有浏览器的记录全被清空了。”
边尧一惊:“清空!?你说他自杀之前有意识清空了自己的浏览记录?有办法恢复么?”
r:“我试过了,不行。我试着通过他用来登录浏览器的邮箱账号来同步他的标签和记录,但是账号也被注销了,就在他自杀前两天。”
我和边尧对视一眼——原本若只是怀疑教唆的元凶藏身于网络的话,那么这一条证据算是坐实了我们的猜想——一个决心赴死的人,已经留下了遗书,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去删除自己电脑里的浏览痕迹?
边尧接着打字:“你是说他用于登录的浏览器账号被注销了?那么邮箱登录名密码你拿到手了?邮箱你也进去看过了吗?”
r:“还没。”
r:“等等。”
过了一会儿,r发消息道:“邮箱里没什么东西,我往前翻了几个月,都是些广告和系统邮件,没什么可疑的内容。”
边尧说:“有没有什么陌生网站或论坛的注册通知,类似申请会员被通过了,或者修改密码的提示激活邮件之类的,广告和垃圾收件箱也看看。”
r:“稍等。”
说罢他就又消失了,也不见聊天对话框再出现正在输入的字符,我只得放下手机默默等待。抬起头看边尧,他果然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这家伙一向不太信任他人的判断,尤其是眼下发展如此扑朔迷离的情况下,他必定在心中想着对方搞不好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只可惜自己不能亲自到场翻查个仔细。
没等一会儿,边尧忍不住发消息说:“qq,微信,微博,还有别的什么地方,能找回密码的统统查一番……”他抬起头来问我:“现在小孩子用什么社交软件?”
我:“我怎么知道,我和你一样大谢谢。”
想了想,我说:“听说qq空间和百度贴吧的适用年龄层偏低,如果有邮箱,可以试着用账号登录一下百度账号。qq空间的话,即使没有本人的密码,他哥哥作为访客也应该可以登录。”
边尧立刻低头打字,等了许久,r却没有再回复消息,而是直接一个语音请求拨了过来。
边尧点击接听后,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但听起来十分气急败坏:“打字太慢了,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