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往外轰他的女人伤心的眼睛,浚介心里感到一阵悲凉。他把抱在胸前的一个大纸口袋递过去,&ldo;这是我送给勇治同学的一套画具。勇治同学喜欢画画儿……请您转告他,如果他画了什么,希望他拿给我看看,什么时候都可以……&rdo;
&ldo;老师您放心,勇治这孩子一定回学校念书……只要他真正理解了我们做父母的一片苦心,他一定会变好的。我们很快就能跟他沟通……&rdo;
浚介离开实森家来到大马路上,叹了一大口气。胸中积聚着一种莫名的罪恶感,觉得浑身没劲儿。夕阳给行人稀少的大街涂上了一层昏黄的颜色,尘埃和花粉在空气中飞舞。忽然,浚介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横穿马路‐‐是亚衣!
浚介加快脚步追上去,亚衣在前边一个路口拐了弯。浚介拐过去的时候,亚衣已经走远了。夕阳晃得浚介眼睛生疼,他顿时感到浑身无力,再也不想去追亚衣了。
同年五月三十日,星期四
一个点着蜡烛的昏暗的房间里。
一杯煤油(1日本的住宅冬季大多烧煤油取暖,家家都有装煤油的大塑料罐。冬天过了,没用完的煤油就留在塑料灌里,来年冬天接着用。)慢慢地倒在一个男人的头发上。
男人虽然将近五十岁了,但头发依然浓密。煤油渗透他的头发,顺着头皮流到被打破的额头上,流到眉毛上、睫毛上,冲洗着脸上的污血。浓烈的煤油味儿熏得他直咳嗽,但由于嘴里塞着毛中,咳不出来,憋得他浑身颤抖。他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手脚被铁丝绑着,铁丝摩擦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ldo;你的爱是真的吗?&rdo;一个硬邦邦的声音问道。
男人拼命点头。煤油浇在他额头的伤口上溅起来,形成令他感到迷幻的雾气。煤油流到他裸露的阴部,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ldo;这个男人的爱是真的吗?&rdo;那个硬邦邦的声音在问男人对面的女人。
女人跟男人一样,也被铁丝绑在红木椅子上。她想站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只好就那样坐着,反复地点着头。女人的额头也被打破了,血流满面,即便是熟人也认不出她是谁。她的脚下躺着一根高尔夫球杆。
&ldo;你们把心里的爱传达出来了吗?&rdo;
被毛巾堵着嘴的男人和女人同时拼命地点着头,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呻吟。
&ldo;骗人!&rdo;硬邦邦的声音怒吼起来,突然抄起一个晾衣服时夹衣服用的夹子,夹住了男人的鼻子。
男人被窒息的恐怖吓得瞪大了眼睛,憋在肺部的空气好像要把毛巾喷出来,他非常艰难地透过只能透一点儿气的毛巾,用嘴呼吸着。
一张超市发放的广告被卷成火把形状点着了。火焰在男人眼前晃动,被煤油浇湿的脸在火把下闪着光。男人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半信半疑地强笑着摇了摇头。
&ldo;你们能说已经把心里的爱传达出来了吗?&rdo;
男人不笑了,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摇头。&ldo;是的,我们没能真正把心里的爱传达出来!&rdo;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而他的含着眼泪的眼睛里则充满恳求的目光,&rdo;所以,求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rdo;
&ldo;那你现在就传达给我看看!&rdo;烧掉了一半的火把突然杵在男人头上。
轰地一声,男人头上立刻燃起大火,直冲屋顶。男人的头发眉毛在一瞬间就被烧光了,皮肤被烧焦了,发出难闻的焦糊味儿。男人痛得差点儿跳起来,可是,他被铁丝紧紧地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到三秒钟,他的头被湿毛巾盖上了,只听噗地一声火灭了,男人头上冒出白烟。与此同时,男人鼻子上的夹子被拿掉,带下去一层皮。男人疼得身体一蹿一蹿的,从鼻子里呼出憋了很久的空气,紧接着把难闻的焦糊味儿吸进肺里去。
灌满了煤油的杯子又被举到男人的头顶上:&ldo;我叫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爱!&rdo;硬邦邦的声音一边说一边把煤油慢慢浇下去,就像在抚慰男人被烧焦的头。
男人的鼻子又被夹子夹住了。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拼命地摇晃着身子,喉咙里发出哀求的声音,眼睛里流出大颗泪珠。
&ldo;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忍耐的!为了爱,让我看看你们是怎么忍耐的!&rdo;
火把又被点着,再次杵在男人头上……
&ldo;从现在开始吗?从现在才开始你们真正的爱吗?&rdo;
男人在朦胧之中痛苦地摇着头。
&ldo;你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吧?&rdo;
男人继续摇着头。 棒槌学堂&iddot;出品
&ldo;那你就把具体行动给我看看!&rdo;说着又一杯煤油浇在了男人头上……
男人不动弹了,火把丢在女人脚下。
&ldo;你的爱是真的吗?你爱孩子胜过爱你自己的生命吗?&rdo;
火从女人脚下燃起,一直烧到她的大腿。一条毛毯盖过去,火被捂灭了。煤油再次浇了上去。
&ldo;伪君子!爱的伪君子!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伪君子!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让我看看你们的爱!把你们的所谓崇高的爱都给我看看!&rdo;
火又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