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察手里的五千人,包括了在野军的两千,另外还有阮羲另外拨的三千,这些日子都是由他在军营统一训练,虽然时间不长,但亲近程度并不同于一般军队。
不过,实话说,明察毕竟还是卞有离手下一员,那五千人,说到底也还算在卞有离名下,几乎没有挂着明察的名头出去过。
因此被点到名字的明察着实愣了一愣,压根没想到将军会提议由自己出马。他看向卞有离,却从对方眼里得到了一抹温和的浅笑,仿佛含了信赖和托付之意。
跟卞有离在军营中朝夕相处多日,明察不止一次地听他提起过那个师兄,自然知道这位洛风殿下对卞有离的重要性。
虽然现在还不能领悟将军为什么不亲自去,但他眼里的信任,对明察而言,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阮羲听了卞有离的话,也转过来看着明察:“明察,你同意否?”
明察俯身一拜:“臣,定会救出洛王。”
于是阮羲又问洛风的意见。之前明察在其他人都没发觉时提前叫来秦掌司的举动,给洛风留下了不浅的印象。他看出明察是个细致周到的人,而且又是卞有离亲自推举,当然也没有异议。
“那就这么定了,”阮羲对明察道,“此事不可拖延,你与洛殿下即刻去营中调兵,孤稍后叫人送去旨意。”
“是,臣告退。”
洛风又问能否请几名理药院掌事一同走,因为驿馆中也有人受伤。阮羲自然应允,干脆让秦掌司直接回理药院带人。洛风谢过之后,视线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在某个方向微微一滞,而后才随着明察出门去。
发生这样的事,实在始料未及。这场送行的宫宴算是白费了,阮羲催了好久的洛使,看来注定要跟荆国结下一段暂时撇不开的孽缘。
只是宴会备都备了,准备的时候也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说撤就撤不免可惜。思及此,阮羲觉得浪费之举十分可耻,索性找了个很蹩脚的借口,就说为洛王祈福,让众臣接着吃喝玩。
借口虽然不是个好借口,效果反正都是没差的。
遥隔千里的别国君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荆国的大臣们沉迷在交际应酬之中,丝毫没有担心洛云的安危。
看着底下觥筹交错,阮羲毫无兴致,歪过身子小声对卞有离道:“浮青,要不要回去下棋?”
卞有离也小声回道:“晚点再下也行。我想跟江延说几句话,这会儿不说,又该逮不着人了。”
对于江延的事,阮羲其实也有一些疑问,而且江延最近的确被太傅藏得很深。于是他马上道:“那我让他过来,咱们先去偏殿待一会儿。”
从灯火辉映的正殿出来,满室酒色转眼被隔绝在门内。阮羲和卞有离先进了偏殿,不一会儿,江延也和张瑞义缓步而来。
“王上,”张瑞义一进门,立即开口问道,“您真决定派明察随洛风殿下去救人吗?”
他这话问得突兀,如果不赞成,为什么在殿上阮羲问的时候,不直接表示意见呢?卞有离望着他,心里有几分不解,只是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
阮羲倒是没怎么迟疑,点头答道:“明察处事周到,单从今天叫秦掌司一事上就可说明,而且之前也是他送孤回宫,孤觉得他能力不错,想来不会出岔子。”
张瑞义又道:“那王上之前提议的,由丰将军带着禁军援助洛国之言,是作何思量呢?”
提到这事,阮羲原本温和的面容上划过一丝冷意。
他提出让丰将军带人去做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一时冲动的想法,仿佛随口一提,但心里是早有筹谋的。
丰将军手握禁军,事关王城安危,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跟阮羲的生活息息相关,不可谓不重要。
可这个很重要的姓丰的家伙,一直对林相国颇多示好。种种作为,使阮羲不得不防备他。
今晚他正是想要借这个机会把丰将军派出去,让他把那些亲近的士兵也都带走,剩下的一半,收服起来会容易得多。没想到洛风江延卞有离都说不妥。若只这三人反对,那也好说,劝劝也就罢了,可林相国竟然会亲自站出来表示反对,是阮羲没能预料到的。
还是说,林相国的势力已经到了足以正面与自己对抗的程度了呢?
阮羲对张太傅道:“江延也是禁军右统领,林相国却只说丰将军统领禁军多年,孤早就想把那人派远点儿,省得碍事。”
张太傅点头:“但林忠实不会轻易放手,王上只能暂且放过此人。只是不知最后所派的这位小将军,确实可靠吗?”
明察可靠与否,阮羲其实不是很笃定,只是相信卞有离的眼光才选了他。
因此阮羲看向卞有离:“浮青,你了解他比较多,跟太傅说一下可好?”
卞有离看了看太傅,却是一句对明察的褒扬也没有,反而道:“明察年纪不大,资历不足,对邻国邦交之事也知之甚少。”
此言一出,阮羲立即吃惊地看向卞有离,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了一通明察的缺点。
“……所以我想,”卞有离继续道,“太傅为官多年,一定有很多经验可以教他,趁时间不晚,太傅能否移步军中,给明察几句嘱咐?”
阮羲茫然地听卞有离把一直看重着的明察给埋汰了一顿,然后提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请求,更不可思议的是,太傅只是思索了一瞬,竟然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