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重摔上门,走到窗边,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儿,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浇得手指犯疼。
许欣哆哆嗦嗦,捏瘪了手里的半只香烟盒,她抖出烟,在屉子里找打火机。黑色塑料打火机烧起一股机油味儿,烟头在指缝间颤抖得像一双蝴蝶的翅膀,滚烫的红色火苗却怎么也点不着。
她干脆用牙齿咬住了烟尾,尝着了棉花纹路的苦味。
她并不知道成年人为什么说抽烟会让人感到轻松和愉悦,就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喝酒可以消愁,她拙劣地模仿着大人的动作,企图让自己提早拥有成年人刀枪不入的铠甲和麻木的心脏。最后她厌恶地将烟吐掉,然后将那盒从吴建军那里偷来的香烟从窗户扔了出去。
她趴在桌子上,脸贴着桌面。
桌面很凉,比她的脸还冷,她已经没有哭了,两只黑色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想了很多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那种困兽一样的窒息感又出现了,她发疯似的想离开这里,她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只要能让她离开这片臭水沟一样的泥泽……
生活会永远都这么困难吗?还是只有在人不够成熟的时候才会这样?
她听见李月华的房间里隐隐传来吵闹——
“她到底什么时候签字?”
“你答应了我的。”
“那个女孩儿跟谁?”
过了很久很久,争吵声终于小了下去。李月华的房门开了,然后是大门,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在她书桌前的窗户外亮起来耀眼的探照灯。
在划破夜空的刺耳的马达声里,李月华敲了敲她的房门。
许欣没有动,李月华便不停地敲。
终于,许欣打开了门。
李月华站在门外,“不管你同不同意,”她微微抬着下巴,说:“我和你吴叔叔要结婚了。”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告诉许欣:“我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
第二天,吴建军请李月华和许欣在外面吃饭。
他们预定的餐厅位于市中心,有令人咋舌的最低包厢消费价格,和可以三百六十度观赏江景的落地窗。他们一共等了半个多小时,这顿饭的另一个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吴岳冉穿着白色t恤,黑色飞行员夹克,超短裙,白色长筒袜和白色球鞋,冷着脸一脚踢开椅背。
和吴建军粗矿的五官相比,吴岳冉的眉眼应该是继承自她的母亲。她的瞳孔微浅,眉毛很淡,用深棕的眉笔描了轮廓和内眼线,眼角用防水黑色极细眼线笔向上勾了角,扑过散粉的皮肤接近苍白。
吴建军斥责:“怎么搞的?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