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走到走廊外,手机的铃声已经响了一段时间。看着来电显示,夏一心面目无情。出于礼貌,她带着冷冷的双眼,还是按了个绿色的“接听”。
“喂!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多少个联系方式,但我说过,不要找我的,我不会回去。你口中的家让我觉得肮脏也让我觉得羞耻。”对着话筒,她越说越是激动。
她激动之际,通话的另一边那男子便抢起话来说:“一心,不要太倔强。你是夏家人。我妈去世前一直说要找到您们母女。快大过年的,人人都希望一家团圆,多难得的机会我知道你的所在之处,我怎么会放下您和阿姨?回家吧。”
“不回!我恨你的存在,更恨夏振的作为。三个孩子不同妈,我们这个所谓“一家人”怎么团圆?”夏一心决绝地给电话里头的夏正时留下一个让人诟病多年的问题,“一见就生恨,说句话都会毛骨耸然。”
那是悲催的事实。亚历集团的董事长,虽然人人只知他的夫人有两个,但外面的闲言闲语可是不少。不少人都说,夏振董事长还有一个私生女,私生女才比夏正时总经理小那么两个月。说来,这二十多年,夏正时的压力不比夏一心小。
夏正时拿着电话也是无奈,他深呼吸了一下,说:“既然你那么倔强,我只好去找阿姨,我跟阿姨谈谈,让阿姨去说服你。”
闻言,夏一心警告道:“你别打扰我妈!”
夏正时扬唇一笑,分析着说:“一心您可不能太自私。您这么多年,怎么没想过阿姨为什么不改嫁她人过更好的生活?这么多年,还是宁愿一个人?她要不是心里还有一个未亡人,怎会宁愿做单亲妈妈受尽闲言?”
夏一心不禁一顿,未曾回话,她可没想到这一层,对夏家,她只有恨啊。
夏正时继续谆谆善诱道:“那个未亡人是谁?您应该很清楚。阿姨由始至终,只嫁过一个人。即时由爱生恨,那也是爱啊。”
夏一心似是被说服,她未曾反驳,将心比心下想起了自己。自己喜欢江哲平以后也不曾看上任何一个男人。宁愿孤单。她心底呐喊:“妈妈,您是这样想的吗?您还爱着那个伤害您的人?”
她细呼一口气,柔声道:“这事让我想想,现在夏振不也没现身吗?你说是你妈临终前的愿望,大概是您的一厢情愿吧。有什么,叫夏振亲自来跟我说。当年遗弃之罪,岂能说免就免。”
夏正时听在心底,他已经心里有数。大概今年又不能“团圆”了。他怯怯说:“好!我告诉爸。”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夏正期看着哥哥那副失落的表情悠悠道:“看来这姐姐除了智商高,嘴巴厉害,还倔强得要命啊!”
夏正时敲了敲这口没遮拦的小子的额头说:“就你嘴欠!人家说了,不许打扰阿姨,想要过关,先要老爸出山。”
夏正期不禁一咋,惊叫道:“不会吧!这工程肯定没希望啊。咱们老子是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后花园开满花呢?哪有这空……”
夏正时不禁捂住弟弟的嘴低声说:“好了。你跟我都是那些花的产物,就别说了。”
这时,夏振匆匆走下楼,整了整衣领扭头一看兄弟俩扭抱一起,拧眉说:“你看你们兄弟俩,多大了,还没个正经样。”转而低头快步往大门走,“我出去了。”
然而这匆匆一别还没容夏正时插上一句话。他失落地松开捂着夏正期的嘴巴。
夏正期则剔眉摊摊双掌叹息道:“看吧,我就说了,连您周末都放假了,公司肯定没什么要紧事。他没要紧事往外跑的从来只有那个原因。估计,今个新春又是咱俩跟佣人一起过。何况,那个“姐姐”都还没回来,你捂我嘴给谁看啊。”
夏正时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怎么拍也弹不起来。这弟弟说的确实是实情实话啊。他们那个没有妻子“管住”的父亲后花园开满了花,新春就不用买年花也够耐看了。没事出去应酬的,准是这些“移植的野花”了。这种情况,真怎么好意思请人家回来?
这疗养院的走廊,夏一心刚挂上线,颜克寒便站在身后了。她一个转身,刚接完电话的失魂落魄便被吓了一跳。她抿唇一笑问:“怎么你也出来了?”
“妈要多休息一些,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晓寒姐姐的事说了吗?”夏一心调整了一下情绪,明知故问。
“当然说了,今天来看她不就是为了说这事吗?倒是你,接个电话而已,怎么脸色都变了?”她那失魂落魄毫不镇定的情况是鲜有的,颜克寒不得不问。
夏一心摇摇头,失神的双眼不知该看向哪,小声答:“没,从来没想过有人跟我说“你是夏家人”这五个字罢了。”
从前的她一直恨着夏家,认为自己除了姓夏,跟这个所谓的“夏家”扯不上任何关系。从来也没想过会有一位大哥对自己如此上心。矛盾的她不知如何应对。
闻言,颜克寒并不意外。他边走边说:“其实,你只是恨你父亲而已,但没必要对其他人也那么抵触的。我见过你哥,你也见过你弟弟,你们基本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你根本无须担心太多。那个家,绝对有人对你跟阿姨很好很好。”
“我要好好想想。”夏一心连连叹气。她深邃的双眸里已经说出了她的心思:就像夏正时所说,他来找我的事情,是不是该让妈妈知道?我这样下去是不是我太一己之见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