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半梦之中,便闻一声“愿尔千万岁,无岁不逢春”,好似天外飞仙,一时间叫她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继尚书府婚宴后,相华大街第二回这般车水马龙。
往来宾客盈门,皆是亲近些来观礼的——赴筵席的宾客又是另一拨。
接客见礼的正堂宽阔敞亮,正上本摆着两把黄花梨圆后背交椅,今日在一旁添上一把同材的如意交椅。两边一水摆上黄花梨木圈椅。
喻台亲自捧了梁礼与乔霏的排位,摆上上首。
梳头的正宾、插笄者云云皆由邵衍安排,宝知只托了尔曼作自己的赞者。
彼时,被司女引来的亲友便见府里的公子身着黄丹仙鹤暗纹圆领宽袖左衽袍衫,头戴缠丝镂花银冠,腰上紧细的络子下垂着一块通体温润的和田玉。
他立于东向台阶,同手捧托盘的喻台一道笑意盈盈迎接来客。
见那厢徐徐走来一端庄妇人,邵衍笑意更浓,只恭敬行礼。
“小辈见过曾伯母。”
不错,他费尽心思请来的的正宾便是那曾家夫人。
业已近吉时,观礼的亲友皆立于西向空地,邵衍清了清嗓,温言致辞:“今日,乃梁大姑娘及笄之礼,恳谢诸位亲友闻笺而至,共以贺祝。”
众人便见那松风水月的邵府之主向正堂高座之上的牌位恭敬行礼。
“某衍不才,斗胆接泰山大人之令,以持仪式。承蒙厚惠,赐我珍宝。拜领之余,曷胜道谢。”
此话倒合情合理,却叫一旁的谢四爷同乔氏红了眼。
多年前,这句拜辞见证了上一辈婚嫁庆礼。
鲜衣怒马,此间曾少年。寥寥数年,生死相离,不复相见。
邵衍复面西向行礼:“再拜亲友相应,琐渎清神,容当晤谢。”
做长辈的受了此礼,同辈的皆退让回礼。
“此至,礼启!”
两侧厢房对门一场,金、石、丝、竹、木五音乐器便奏响,在此厚重激荡旋律之中,邵衍自东向西,请长辈与同辈入正堂入座。
不过一盏茶,正堂另一扇门由一青袍司女揭开,身着紫宛窄袖虫鸟曳地长袍的尔曼笑意盈盈地跨入。
只一个尾音,厢房处的音律转而悠扬。
高而妍丽的女子臂弯中挽着温润的和田玉,取了长柳枝,将枝干上的清露扬扬洒于地面。
伴随起后的,便是今日的明月。
只见宝知身着色彩明亮的采衣,梳上端庄的朝云近香髻,微垂着头,亦步亦趋沿踩于地上的水印。
来人便见其面无粉黛,只觉眉不描而黛,春不点而朱。
另一侧的司女捧上落撒香叶兰花的金盆,曾夫人早知流程,由邵府丫鬟伺候着洗涤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