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沉默,唯有风声律动。
严疏在暗处轻轻收缩指节,缓慢握成一个空心的拳。
白红色挑染羽毛嵌在徽章背部,山海与阳光为底色的校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属边角尖锐而有质感,算是这么多年来学校美术最成功的一个设计。
前段时间还飞扬在聚光灯下的羽毛此刻在猫咪的爪子下瑟瑟发抖,橘子糖歪着头开心地拨弄,过一会还上嘴去啃。
“会被划伤。”钟欣城眼疾手快地阻止,他用掌心隔开徽章和猫头,轻声道。
偷偷买猫罐头的乖小孩找到了,要怎么样才不会把他吓跑呢?
严疏静静看着这场景,不敢上前,生怕破坏氛围。
很可惜,钟欣城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但他把徽章留在了那里。
“我把它留给你,你要记得还我。”钟欣城不管小野猫身上有多脏,他指着徽章一字一顿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不许弄丢。”
和猫讲道理,师弟有点可爱。
严疏闷声笑着,视线落在一脸认真仿佛在做惊天谈判的钟欣城身上,只觉得他果然和直播间里的那个腼腆不禁逗的主播没什么区别。
重要的徽章随便给出去,只因为猫喜欢,还说不能丢,猫哪里会记得这些,还不是玩腻了就随便叼进草丛。
橘子糖显然没有明白钟欣城的意思,它缩在草丛里扑徽章上的羽毛,时不时发出极其兴奋的尖锐叫声。它没注意身边钟欣城的离去,倒是对身后突然伸出的手掌有所警觉。
“白吃我罐头这么久,拿你一个徽章不过分吧?”男人修长的指尖捏住徽章边角,三两下把按在上面的猫爪子拿掉,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认真擦了好久,完全不在乎搁他脚边龇牙咧嘴愤愤不平的猫咪。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严疏蹲在地上揪着猫爪子友好地摇了摇,眯眼睛笑着的神情像大尾巴狼。
事实证明,哪怕是长大了,橘子糖仍然管不了钟欣城和严疏的事。
若干年后,当橘子糖缩在家里的猫爬架上晒太阳时,仍然能听到大人们的吵闹声——应该不算吵闹,更接近于打情骂俏。
“你果然偷藏了我的徽章。”钟欣城从国外留学刚回来,家门口两大个行李箱还没收拾干净,钟欣城对严疏在国内的房子还比较陌生,正四处翻找空档摆杂物,不小心看见某人藏在盒子里的物件。
比他早两年留学的严疏转了金融,现在在s市某国企投行总部工作,前阵子刚考完cfa,在钟欣城回国前忙得像陀螺,屋子里晾着一大堆刚洗过的衣服,薰衣草洗衣液飘散满屋。
久违空闲的男人正在厨房煎猪排,裹着面包渣的肉片在锅上翻了个面,露出里面鲜嫩的肉质切痕;严疏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牛奶扔进热水盆,准备物理加热。
那时是上午十点,钟欣城的飞机难得没有晚点,加班到凌晨三点的严疏实在没力气接远道而归的钟欣城回家,只好做了个早午餐表示欢迎——欢迎房子的另一个男主人入住。
听见他的声音,严疏迷茫地从厨房探头出来,围裙用的还是两年前他们住在国外时候钟欣城在超市亲自挑的撒哈拉仙人掌特别款——据说是穿着很舒服,但口口声声说舒服的人并不总进厨房,有点云穿戴的嫌疑。
橘子糖很早以前便步入中年,现在已经玩不动了,最大的爱好就是窝在猫爬架上晒太阳,或者跟那对夫夫一起看旅行综艺。最喜欢吃的东西还是猫罐头,只可惜严疏最初给它买的那种罐头厂家停产了,后来的罐头也好吃,但量太少。
徽章这事揭过得很快,严疏把许久未见的男朋友抵在墙上亲了一会,又借口猪排要糊了,美滋滋跑了。只剩钟欣城无奈地把盒子收起来,摆在原先的位置上。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钟欣城努力挤出几天飞回来见了严疏一面,男朋友在国内太忙,事业上升期又不敢多打扰,视频通话倒经常挂着,画面千篇一律,基本都在工作。
“想我了吗?”
吃完饭,严疏像个挂件一样跟在钟欣城身后,看着他蚂蚁搬家似地把所有房子的空隙都填满:书架、衣柜、储物箱、药盒、洗漱台……连着把他的心填起来,严丝合缝,一点不差。
“想。”钟欣城在储物间挂衣服,他们家有一个单独开辟的小空间,里面放着反季的衣服和其他小件东西,严疏只开了一盏小灯,灯光昏暗,两个男人站在里面竟有些错不开身。
钟欣城的语气说不上敷衍,但也绝不热切,因为在考虑这衣服应该放在哪。谁知身后的男朋友有点欲求不满,直接伸手揽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委屈地小声道:“欣城,明天就要上班吗?”
“后天……师兄,你是不是看我回来了才一次性洗的衣服?”钟欣城嗅着严疏身上清新的薰衣草洗衣液香味,眯着眼道。
这简直跟高中时候教导主任突击检查卫生差不多。
严疏僵了一下,把手臂又收紧了一点,道:“太忙了,很多事来不及做。”
钟欣城在心里低叹一声,正感慨自己提前两个月回国实在是极其正确的决定,不然男朋友可能就在忙碌中被家务压垮了。思绪还没到头,颈侧贴来一个火热的吻。
看来因为太忙而做不了的事最后还是要回家的男朋友来帮忙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