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三的老婆已经离开了。司野笑起来染了几分痞气,“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看了?你也可以看我。”
却暗忖,原来看一个人还真能看得忘了周遭,秦老三老婆什么离开的自己竟然没察觉到。程斩没理会他的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原路返回。司野想了想,无声地指了指里面的房间,程斩默了会儿,微微点头。秦老三老婆没回房睡,而是去了有秦老三遗像的房里。房门留了一条缝没关死,司野透过门缝看到秦老三老婆跪在蒲团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念叨什么。司野尽量贴耳去听,能听清,但听不懂,像是在念什么符文咒语似的。等两人再从那个有窗的屋子里返回街上时,天际的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偶尔是金灿灿的光线耀过,即将天明,也即将是个晴朗的天。可临近太阳初生时势必要经历混沌不明的天。头顶还是大片黑暗,与最远处的那道光线交织交缠得混沌不明,像是两股力量在胶着在抗争。程斩盯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司野拍了拍裤腿在窗棱上蹭的灰,刚想跟程斩说话,就觉得头顶有异样。他抬头去看。还是二楼,他刚刚离开的屋子,玻璃窗上像是黏了一团东西。“程斩。”
司野低声。程斩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也瞧见了那团东西。他微微眯眼,借着天边似明还暗的光亮,终于看清了。是个人影。像是在贴着窗玻璃而站。又或许跟他们一样,他们在看着它,与此同时,它也在注视着他们。司野双臂交叉于胸前,仰脸盯着那人影。从影子的轮廓来看,不像是秦老三老婆,可二楼除了她似乎就没别人了吧。很快他发现了端倪,与此同时程斩也发现了。那影子不是静止不动,其实是在很缓慢的蠕动,就像是在蹭着窗玻璃用极慢的速度往前走,走得很吃力似的。但很快就离开了窗玻璃,一点点的,从窗子前走过。确定是个人影,还是个男人。司野跟程斩对视了一眼,再抬头去看时,人影已经不见了。程斩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客栈方向走了。天明前空气凉薄,整个古城还没醒,就能偶尔见着一两只流浪猫在屋顶流窜。司野双手插进兜里,跟上程斩,“你觉得刚才那个人影能是谁?”
程斩没回他的话,径直往前走。司野见状笑了笑,快走几步,紧跟着身形一闪挡在他面前,程斩停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秦老三的店里?”
司野似笑非笑,开门见山,“而且,速度挺快啊。”
从刚才这家伙把他从秦老三老婆视线里拉走的速度来瞧,怎么都不像普通人能有的身手。程斩的视线落他脸上,很清淡,不疾不徐反问,“那你呢?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别人铺子里做什么?”
司野脸上挂笑,“第一次来香格里拉,兴奋睡不着,到处看看。”
程斩打量着他,稍许淡淡开口,“司家的小公子,虽说不受宠吧,但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
司野与他对视的目光里乍现了一抹光亮,是饶有兴致。他重新审视程斩,笑道,“行啊,这么快查了我的老底。”
“是老底吗?”
程斩双臂交叉环抱,语气淡却犀利,“司家家大业大,三个孩子之中小儿子内向不讨人欢心。听说半年前司家小公子得了重病,司家找了不少名医专家,可惜药石无灵。”
司野笑了,“有钱赚,专家也好名医也罢自然能尽心尽力,我现在活蹦乱跳的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程斩轻描淡写的,“但我还听说一件挺有意思的事,说司家小公子病得蹊跷,死的时候也令司家骇然,最后司家只能秘密发丧。”
“那你现在看见的是鬼吗?程斩,你想象力挺丰富啊。”
司野被他逗笑。“倒是还有另一个版本的传言,说司家小公子其实没死,只不过不药而愈的司家小公子性格大变,为人处世跟从前大相径庭。”
程斩说着,一步步走近他,与他面对面,“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你是谁?”
司野唇稍的笑隐了隐,也从眸底消散,年轻不羁的眼梢就显得有点冷了。可很快,他眉眼又挑了笑,熠熠生辉间平添了几许妖冶气——“也是巧了,我也听说过一个都市传言。话说江城赫赫有名的A大研究生部有个英才,高分入校,智商极高,却神秘寡言,极少跟同学有交集,住处也十分隐蔽,在江城半山。平时都是独来独往,甚至没见过他的家人。”
司野笑得更盛,“程同学,我病好入学也是A大,校友。”
程斩查他的同时,他也查了程斩。也不说是怀疑他什么,就是潜意识里觉着这个程斩很不同寻常。没想到一查叫人惊讶,这人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之前没任何档案信息,或者可以用一片空白来形容。大学后的资料倒是有,但仅仅也就是有,关于程斩的详细情况就寥寥无几。有几点倒是肯定的,像他刚才说的那些,神秘,独来独往,智商高,不折不扣的学霸。还有就是,帅。是A大公认的校草,据说不少学姐学妹倒追,但也都被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给劝退了。这人挺逗啊,对他的口味。程斩稳稳接住了他的话,不咸不淡回了句,“那出于礼貌,你该叫我一声学长。”
话毕,越过他走了。司野也没恼,在他身后慢悠悠跟着,双手插兜的,冲着他背影说,“程学长,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得让我了解了解你啊?你早就盯上了秦老三手工店了吧?”
之前他看得清楚,从程斩常坐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把秦老三手工店结结实实收进眼里。所以,秦老三有问题,而这个程斩,早他之前就盯上了秦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