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能否停歇一会儿?”柴房里,邱明山斜靠在柴木上,嘴里叼着一根从稻草里拔出来的草丝,不时地嚼动。邱若雅来回走动,使得他神情不耐烦。进都进来了,瞎着急也是没有办法的。还不如好好地坐下来,保存一点体力,等到月上柳梢头,再做打算。
邱若雅瞪了他一眼,走到小窗子边看向天空。一股惆怅蔓延开去。都怪自己看不清形式瞎碰撞,结果,撞在枪口上了,这时候,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
就在两姐弟沉默的时候,宫常顺在小窗户外站好,递进来一包吃的东西。
“滚,我们不要你的东西!”邱若雅拍了他的手一下,纸包掉在地上,蹬了一脚挨着邱明山站好。这里的人都是像他那样假惺惺的吗?黄家的人真是够虚伪的,一方面关着自己,一方面拿好吃的伺候,这算怎么回事?表姐是怎么在这个火坑里住了一年多的?
宫常顺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也可以猜测他们心里不舒服的原因。这放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好说歹说,一阵子都没得到响应,只能颓然回去了。
“明山,这下子该怎么办呀?昨天爹已经明确要求咱们不可以做任何事了,我都有点不想看到他的样子。”邱若雅颓然地坐在柴木上,一想到再次见到邱丰耀,看到他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心里就很内疚。
“爹会支持咱们的!”邱明山倒无所谓,他非常清楚邱丰耀会生气的原因是他们姐弟没什么本事还要逞能。
姐弟叹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担心家人什么时候才会知道,几天才来,到时候估计得饿死了。
“务必把信件交到少奶奶手中!她越早知道越好!”
门外,苏婆婆把一封信件递给自家院子专门备用的小厮,让他快速把信件交到方若晨的手上。
“是!”小厮点点头,快速地消失在外边,到马厩找快马车去了。
一大早就进城来查看账本的邱丰耀,还不知道一对儿女已经在黄家的柴房里关着。这会儿正高兴地跟路过店铺的三个老朋友打招呼,热情地把他们迎进铺子里,到待客的专属房间坐下。吩咐下人奉上最好的茶,捧上新鲜的糕点,送上香甜的瓜果。说着以往走商道的趣事。每说一个共同的经历,哈哈大笑。
“好茶,真是好茶,我们几个,常年在外,很难得喝到如此清醇的好茶。哎呀,丰耀兄,你现在的日子,可真是美满。我听闻你的一对儿女都快要成亲了。算起来,咱们几个,就数你最有福气,真是羡煞旁人啊。”身形瘦削、长胡子、浓眉毛、宽鼻子,绰号“万里行”(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走生意,从南到北,没有哪个地方没有去过)的中年人放下茶杯,先赞美茶香,再感叹羡慕的缘由。
“哪里、哪里?他们还是小毛孩,等着父母的疼爱。”邱丰耀客气一番,心里却美滋滋的。同行同年龄的人当中,有多少个人有儿有女的?要么都是儿子,要么都是女儿,要么没有子嗣。他现在,也算是满足了。
“丰耀兄就别谦虚,你可是咱们这老头子们的典范呀。”矮胖个子的钟廉一听,这等羡慕人的事,也只有邱丰耀能谦虚成这个样子。要是自个,早就高兴得胡子绕天梯了。
“就是、就是,丰耀兄,有空,你得告诉我怎么让我家娘子替我生个一儿半女的。这辈子,我就了无憾事了。”年龄最小略懂武功的魁梧汉子宋武倒了茶水,取下挂在腰间的酒壶,狠狠地倒了一大杯酒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呷一口气,“嗯,好酒!”平生他最喜欢的就是浓烈而有粘稠的酒,后劲大,全身热乎,力气才大。像他经常走访山野,跟猎户购买野味的人,没点胆量是不行的。全靠酒支撑着那个胆子。
询问身旁的三个哥哥是否需要喝点自家婆娘酿造的烈酒时,他们纷纷摇头。大家向他解说酒虽好,喝多了却伤身的道理。告诉他,若是想要孩子,最好还是莫要再把酒当水喝了。
当头一棒,宋武提酒壶的手抖了又抖。还有这一档子事?难怪自己总是未能如愿做父亲,原来是自个给害的。想到家里冷清苦等自己的妻子,心中愧疚。
“这次无意中碰到了三位哥哥,若是我家婆娘能生个孩子,老宋我,上刀山下火海,随叫随到。保准算话。”狠狠拍拍自己的心口,宋武就差没跪下谢恩了,也不说什么了,扔了酒壶,站起来,宣誓要戒酒。“往后,我宋武滴酒不沾,若是做不到,天打雷劈。”豪气冲天,爽朗的性子表露无遗。
“快别这么说,咱们在外行走的商人,常年遇到天灾,可要注意话语,千万别惹火上身了!”万里行有心劝解宋武。有道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商人最怕的就是话语的应验。
“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我甘愿罚酒三杯!”宋武刚拿起酒壶,便觉察到六只眼睛盯着他,赶紧悻然地盖上盖子,“瞧我老宋的记性,真是该打。”
“你呀,可要注意了!”笑过的钟廉用手指着他摇头。
“是,老宋我,再也不带酒!”
四人又畅谈一番,茶水添了又添,笑声一阵又一阵传出窗外。
“丰耀兄,前些日子,我在江郡泸州遇到了黄竹轩,他好似是你外甥女的夫婿,生意做得挺大,似乎与‘潇洒公子’成了朋友,还有,王爷那边的茶坊,他也想涉猎……”钟廉,提及在外做生意的黄竹轩,一时感慨于他的能力,从而忽略了前几天听到的传闻。有些事,总是能从遥远的地方谈及,从而引起别人的伤心事。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邱丰耀一听,叹了一口气。生意做得那么大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妻女都保不住。黄家休妻的真相,他托着江湖上的朋友连夜查清楚了,原来是柳诗婷跟她的娘家一手操持的。有时候,不得不替黄竹轩感到悲哀,他在外辛苦地经商,无非是想让家里人过得好一点,哪知道自己的母亲都那样算计他。
钟廉一听他的话,看他的表情,何其的聪明,马上明白自己说错话了。不断地道歉。期间还贬低了黄竹轩不懂得珍惜方若晨,那个好女人。之前,他们见过方若晨。
“呵呵,不说那些虚无的了,丰耀兄,这一次,我们几个能相逢,真是莫大的缘分,咱们痛饮一顿如何?”万里行赶紧给众人台阶下,缓解尴尬的情形。
“好,不醉不归!”
最郁闷的莫过于宋武,赶上痛饮的时候,就是他戒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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