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庄医生和他的小组曾经多次将大哥从危险的边缘救回的缘故,江亦对这位的医术相当信任。
然而这位庄医生的外貌却是生得极好的,一身文气而疏淡的气质,让他看上去更像个醉心科研的科学家而不是医生。
他今年应该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年纪,满头的青丝却已经是半灰半白,华发早生,一身工整严谨的白大褂下,是每一颗扣子都仔细扣好抚平的蓝色衬衣,他的鼻梁上,永远都架着一副金属质感的细框眼镜,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怜悯和超脱,却又正因为这一丝超脱,而变得近似于冷漠和无情。
江亦还记得,这样一个看上去好似超脱的圣人的唯一一次落泪。
那是在大哥的葬礼上。
大哥走得是那样的无声无息,头一天还坐在轮椅上,由庄医生推着他,出去看花,那时候,庄园里的花还正开得锦簇,香风扑面。
可到了第二天,冲喜的轿子还在路上,进来伺候他换装的佣人便发现插在他身上的所有仪器数值都已经全部归零。
太突然了。
江亦还记得,那天他还在和大哥开玩笑,说:“大哥,既然你不喜欢齐家那个小少爷,不如就娶了咱们的庄医生吧,我看他对你可不像只是单纯为了报恩,你看,他为了你,连头发都熬白了。”
江亦当时其实也就是这么一说,但当他说完之后,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显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感觉大哥原本和他一样的灰蓝色瞳仁在夕阳下似乎多了一丝冶艳。
对,就是冶艳。
江亦从来没有把这个词和大哥联系起来过,但那天,他无端觉得大哥的模样很美,美得就连最红的夕阳都仿佛失了色。
江亦还记得当时大哥抬手拍了拍庄医生的胳膊,半开玩笑地问他:“喂,我弟让我娶你,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庄医生是怎么回答的呢?
江亦记得他好像微微地压了压唇角,目色却是前所未有地柔和。
“不怎么样。”他说。
然而,谁能料到,头天还在和二人玩笑着的大哥,第二天,就走了。
江亦对此一直无法释怀。
大哥是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的呢。
他明明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对他的离去无法释怀的人。
江亦又想到齐家老夫人,也就是齐迹他奶奶前些年是因为得了癌症才去世的,齐迹这几个月不是在日夜颠倒地打工,就是在一刻不停地学习、操劳公司的事情,会不会和他奶奶得到同样的基因,也得到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