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流萤就没看明白,总之就是林不玄好像也没对她做什么,连衣裳都一条没脱,就起身倚在窗台上望雪,饮着小二抬上来的酒不晓得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那皇女才是撑着扶手上来。
听林不玄又问她刑罚什么的,再联系一下先前林不玄的举动,以及皇女忽然冒出来的尾巴,流萤似懂非懂。
而两人似乎要再近一步,流萤觉得没眼看,赶忙遁入云端飞往那千里雪路。
只是去时流萤莫名见自己时常盘踞那座玄冰所化的山头很出气,便是一尾巴甩出去,整座雪山崩裂,被打入云端。
若是以这种力道坠入凡尘,那大半个鹿州都要遭殃,流萤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将那座山峰点化作漫天飞雪。
只是她心中的郁结还没消,念至如此深雪,流萤暗暗想到:你便和那皇女埋了吧!
想他们这时候也抱着看雪,自己自讨没趣罢了…
流萤回望一眼,供自己盘踞的雪巅穹楼已经被打碎了,其他地方又不想待,青龙庙里那一大帮子绿衣小点儿奔来跑去的,议论纷纷,好像在争论自己打碎此峰做什么。
一说是因如今大离乱世而震怒,二说又是见天下不公而生气结,最终得出合理结论:
青龙尊座见此盛夏烈日烦心,所以给凡间造就一场大雪,算作凡间的福泽,先前的什么摆尾也好哈欠也罢的揣测全部被推翻,成了人人都该出门迎如此大雪才对。
狂热的教众朝着她所在的方位叩首,连连喊着:
“谢青龙尊座福泽!谢青龙尊座福泽!”
流萤望着散入人间的白雪以及那庙宇里鼎盛的香火,她忽然有些无奈。
眼底眸光里又瞅见那座极长的一直从鹿州边缘衍生到青龙庙寺门口的栈道上有一枚细微的白点,就像是一朵在小不过的雪花。
但它与万千雪花一样,独一无二。
在那千千万万的大雪里,栈道亦是摇摇曳曳,不知什么材质的锁链“咔咔”作响,那一点细微的雪点却是在缓缓飘忽向上。
流萤心中一凛,没仔细看,也不想多看,她下意识飘忽到青龙庙旁,龙首离庙宇不过近百米。
青龙庙庙里又是一场大喜,那些欢呼雀跃的教众,就如同跨年关似的,甚至还真去搬来了跨年关用的烟花炮筒。
只可惜在这白日飞雪里,那升腾而起的火树银花再美也不过昙花一现,甚至若不是术法法力辅佐,连打入空中都很难做到。
流萤眸光扫动,却见那栈道上的人影似乎也停下来望那些虚妄的火树银花了,她心里难得有几分慰藉。
流萤缓缓合上了眸子,本尊小睡一会儿,你这个时候来寻本尊,就给本尊好好侯着吧,反正青龙庙的那帮小绿点儿会帮本尊推脱,想你也进不来此庙…
流萤想了想,觉得很出气,便是稳下了心神睡大觉。
——
流萤再次醒转的时候已是日暮。
夕阳渐斜,鹿州之外,这千里雪路,天色愈暗,便是愈寒,何况还是今日碎了雪峰,就更加寒。
她才是睁开龙瞳,眸子倒映这一个人影,熟悉且朦胧,她眨巴了两下眸子。
是的,后庙里只有一个人。
而他白衣青衫,正一边蹦两下一边搓手,便是林不玄。
林不玄在雪里打了个寒噤,冷是真冷啊,已是人间六月天,没想到自己还能站在这大雪里搓手取暖。
早知道应该听太后姐姐的备上两条狐裘雕裘什么的,如今也不至于冷成这个样子了。
其实入了道的修士御寒,御热的功底已经非常了得了,只不过这千里雪路都是万千年以前的青龙尊座一怒之下封的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依旧冷的人牙酸。
所以啊…流萤曾经有多强,可想而知。
若不是林不玄已入照心境,还受了这么多天之娇女一辈子只有一次的至物辅佐之下…或许早就成了冰雕吧?
但他现在依旧冷的上蹿下跳的,脸冻的通红,自己只有一条白衣,里头那条打底的青衫还是刚刚寻青龙庙的掌教借来的。
流萤才是回过神来,双眸微颤,然后猛然起身,庙宇里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后庙上所有的大门紧闭,院内悄无声息。
她有些惊慌,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就化作了一声绵长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