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年过后,几乎没人见过钟实秋出门,钟实秋也从意气风发的钟副厂长,成了一夜白头的“钟老先生”。
凭借傍晚透窗的余晖,聂子航能够清楚地打量钟实秋的面庞。
颧骨清瘦,褶皱遍生,双目与眉峰之间不带任何神采,没有喜色,也没有悲伤,仿佛一口干涸多年的古井。
但聂子航却对这位“钟老先生”好奇起来。
这样一个深居简出,仿佛对生活失去所有期许的男人,竟然会给人写信?
他给谁写信?
好奇心让聂子航有种挠痒挠不着的感受。
不过很快,小聂同志的回忆让他灵光一现。
暴雨来临之前,钟实秋由于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被各家各企业请去写春联、牌匾。
如果未来他真要走文学道路,写得一手好字是必点技能。
聂子航站在邮柜前,回忆了一下他在信纸上的“雪泥鸿爪”。
看来写字是他目前非常薄弱的一环……
……
吃过晚饭,聂子航带着考试课本来到苏南县公立图书馆。
为对接恢复全国高考的重大政策,苏南县县政委决定自11月份起,县区图书馆开放到晚上九点,并免费提供煤油灯照明。
在县政府大力支持下,苏南图书馆里的夜晚几乎人满为患。
聂子航穿过一张张桌子,路过一个个穿着或军大衣、或中山装、或灰棉袄埋头苦读的知识青年,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位勉强入座。
1977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整个考试体系并不算成熟,其出卷难度也相对容易。
譬如语文,除开压轴的大作文,语文试卷题目大多是将文言文翻译作简单白话;而地理则大多数是识别图例、比例尺,辨认山脊山谷等。
历史、数学也大多是后世初中级别的题目。
如果以教育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眼光来看,这样的题目放在高考简直是小菜一碟。
但77年能够考上大学的考生并不多,究其原因,还是教育普及程度,生产力环境并不足以让每位知识青年能够接触到系统的教育理论。
探究事物的原因,还是要放在当前的时代背景下。
因此,对聂子航来说,他需要进行的不是学习,而是复习、回忆,以及学会用七十年代的数学解题思路、格式,来应对数学考试。
就在他认真翻阅教材的时候,一声温柔的语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同志,我能坐这儿吗?”
聂子航抬头,与余晓丽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注释[1]:本来写了很多但是被屏了,修改了好几遍,懂得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