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被经过的村里人背到了贺家,晚上她和磊哥儿,就顺理成章的在贺家住了下来。贺家地方挺大的,把孩子们移了移,给她和磊哥儿空了张床出来。换了地方,有点儿睡不着,两人正翻来覆去呢,就听到后窗有人在说话。“咳!咳!大嫂,咱明天早上吃什么?”“熬点儿粥,捏几个窝窝,二丫儿小姐俩在呢,多做点儿。”“二丫儿,以后就跟着贺家过了?”“瞧你说的,这怎么可能!人家有亲爹亲兄长,打断骨头连着筋!纵然是后娘过份了点儿,那也是长辈,哪家的后娘真能一碗水端平?能过的去就是好后娘了!至于这认干亲么,就是走个过场,面子上圆过来,大家好看而已,哪能跟亲爹娘比?”“还是大嫂见识高,说的在理!就算咱公爹好心,心疼这孩子,也得顾及人家父女的情份不是?这二丫儿抛下亲爹只奔着干爹,这可是不孝!两头都难做!”“就是这么个事啊!二丫儿是个灵透孩子,自然明白的……偶然过来一趟,谁也说不着什么,可是老往这头跑,好说不好听啊!”唐时锦听到一半儿,就听笑了。真是淳朴的乡村妇人,连使手段都使的这么直接,说的话更直接。这大晚上的,外头又不是茅房,妯娌俩忽然跑这儿来说这么些话,摆明是说给她听的,这是怕她赖上他们家呢!可是真要跟她们算算,贺家厉害的,只有贺老爷子一个人,俩儿子都没继承他的医术,不过是个庄稼汉。而贺甘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村医!因为她那两朵香菇,贺甘霖的医术始为人知,这些日子地位水涨船高,时常去县城、邻乡出诊,又与县城许多大夫交了朋友,那两朵香菇也切了几片出去了,连家里那段木头都卖了二十两银子,这香菇全都不给钱谁信?要是贺大夫是个医痴的话她信,但他并不是。所以,即便她并非真的为贺甘霖,只是借了借他的由头,可是这么一借,她回报的人脉财富也足够了,起码,养她一个唐二丫绰绰有余!但她也并不生气。其实这样挺好的,她向来财运加身,将来必定能富甲天下,更何况现在有了金手指?做为一个无良奸商,她也不喜欢拖着一大家子人奋斗,所以,她们先关起门来不要她,挺好的。她只需要顺水推舟一下下就好。她就直接跪坐起来,伸手推开了窗子,微笑道:“大嫂,二嫂。”两人说的差不多正要走,没防备她忽然开窗,还吓了一跳,然后就有些讪讪的。唐时锦若无其事的笑道:“换了地方睡不着,就听着外头有人说话,不想竟是大嫂二嫂。夜晚天凉,快回去歇着吧,我跟磊哥儿明儿就走了,占了你们的床榻也怪不好意思的。”她倒也不想说这么直白,可是不说这么直白,她们听不懂啊!反正她说完了,两人就放心了,然后就走了。磊哥儿也没睡着,也都听到了,似懂非懂,直到她们走了,才问:“阿姐,她们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吗?”唐时锦嗯了一声。“为什么呢?”磊哥儿道:“为什么她们要晚上过来,在这说呢?为什么白天不说呢?”唐时锦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很复杂,等你再长大一点儿,我再慢慢给你解释。”小家伙乖乖的点头,又道:“为什么爹爹不喜欢我们,他们也不喜欢我们?是磊哥儿不好吗?”“不是,”唐时锦道:“怎么说呢,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任何人都是如此,例如说我现在有两个包子,你与瑞哥儿站我面前,我把两个包子都给你,都不想给瑞哥儿半个,那我就是坏人吗?不是的,我只是更喜欢磊哥儿,你明白吗?”磊哥儿恍然:“明白了!他们不是不喜欢我们,只是更喜欢白芨和白果他们,而贺家的包子也没那么多,不够所有人吃饱,所以他们只能赶我们走!”唐时锦笑了:“对,磊哥儿真是聪明!”她亲了他一口:“好了,睡吧!”莫要后悔良久,门外头那一双脚,慢慢的移开了。吕氏本来是听着这边说话,所以过来看看的,她先听了几句外头妯娌俩的话,还没来的及阻止,唐时锦就开窗说话了,等她再关上窗,她想进来解释两句,却又听到了唐时锦教弟弟。这个时候,她再进去也不方便了,吕氏犹豫了半天,只能先回去告诉了贺甘霖。贺甘霖当时就有些冒火,一大早就把儿孙们都叫来,把昨天的事情问了出来。贺甘霖冷冷的问儿子:“石韦、石耳,这事儿你们知道么?”他的儿子是石字辈,取了个中药名,孙子、重孙子也都是用中药名取的。两人都低垂着头不说话。贺甘霖怒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锦儿给我们的这神药,万金莫换,这情份,养十个唐时锦都够了!这些日子来往的人,都是为这而来的,你们怎么有脸跟她斤斤计较!”两人垂头听训不说话。倒是二儿媳妇小声道:“来往的人这么多,酒菜不也得花银钱置办?咱又没沾光!”贺甘霖气急。可是这个年代的公爹,一般不能直接跟儿媳妇发火,怒瞪她一眼,又问儿子:“你们也是这么想?说话!”石韦被逼不过,只得小声道:“爹,咱也没不让她来啊!”“对啊!”石耳也道:“来了就给吃给喝的,谁也没敢给她冷脸不是?但人家确实有爹有娘,天天来咱们家蹭吃蹭喝的,这算咋回事儿?”这个二儿子,向来奸滑些。贺甘霖冷冷的道:“看来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了!”二儿媳妇于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昨儿下午统共就蒸了三个大肉包子,本是白芨白果白芷一人一个的,她们一来,就分了两个去……”贺甘霖怒瞪她道:“你眼里就只看的见包子是不是!”于氏立刻哭了起来:“我就是眼皮子浅,我就是只看见包子怎么了,你是不知道,白果白芷饿的直哭……”贺甘霖气的连连冷笑。家里点心什么的虽不能说既着吃,也肯定是有的,再说除了包子还有旁的吃食,重孙子辈就这么三个金疙瘩,饿着谁也不会饿着他们!不过是挑事儿罢了!可是看两个儿子,几个孙子都默不吭声,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个鼠目寸光,根本就没看清楚形势!贺甘霖一时心灰意冷,坐了回去:“我只说一句,锦儿这孩子,虽是个女娃儿,但将来必成大器……她家人不慈,本来与我们有缘,好生处着就有情份,你们硬要把人往外推,将来可莫要后悔。”于氏不由得撇了撇嘴,心说这不是当初满村儿骂她的时候了!一个丫头还必成大器,唬谁呢?于氏就道:“咱们自然不会后悔,只忘公爹莫要太过心软,叫旁人赖上了身,甩不脱!”贺甘霖大怒:“我如何行事,不用你教!这诺大庭院都是我赚的,不愿待,你就滚回娘家去!”于氏吓的退了一步。石耳急上前道:“爹,别生气,于氏,你还不滚回院子去!爷们商量事儿,妇道人家多什么话!”于氏哭着走了,走到一半儿,见唐时锦扶着墙出来,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唐时锦笑眯眯的,就像没看到一样。然后贺家几个人鱼贯而出,最后贺甘霖也出来了,唐时锦打了声招呼:“干爹,早啊。”贺甘霖嗯了一声,走过来,道:“快坐下,我看看伤。”唐时锦顺从的坐下,由着他看了看伤,换了药,然后才道:“干爹,一会儿劳烦干爹叫哥哥或侄儿送我回去,我一晚上没回,怕家中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