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吊着的灯泡也应景地闪烁几番,营造出恐怖的气氛来。但一想到这是为了来吓退她的,罗诗琴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点想笑。就这?是不是太小看她写恐怖小说时,被诸多恐怖素材锻炼过的心脏了?记住电话号码后,她看了一眼桌子上没有插座的老式座机,然后果断掏出手机拨打。大人,时代变了。“嘟——”罗诗琴:……好吧,没完全变。手机打不通这个电话,看样子只能用刚被找出来的老式座机了。但插座一直找不到,罗诗琴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小卖部除了头顶上的那个灯外,就没有其他的电器了。身后的货架上倒是摆了百货,但看这灰尘厚度,她完全不怀疑这些是过期产品。余玉也试着拨打了一下电话,和罗诗琴一样无法打通。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余玉小心开口:“要不咱们走回去吧?”虽然远了点,但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总不能让她们两个留在小卖部过夜吧?罗诗琴:“等下,我有办法了。”就是这个办法有点离谱。“皮卡云!回来了!”伴随着这句话,不知道从小卖部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来,唰的一下飞到罗诗琴的身边。余玉:“……这是小雷云?”罗诗琴:“……应该是。”这小卖部的灰尘实在是太多,一朵洁白的云钻来钻去,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乌云。小雷乌云抖了抖,打着颤放出几道细小的电流,顺着老式座机的插头流进了电器内。罗诗琴伸手按下了[0734-4444-4444]的号码,然后两人耐心地等待着电话铃声。“滴滴——”声音倒是出来了,但不是电话里的。余玉微怔,转头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暗红色的小三轮的士停在了路边,近光灯闪了闪,喇叭鸣了又鸣,示意自己已经到了。“这是这通电话喊来的?”她有些不可思议,眯着眼睛想要去看清坐在车子驾驶座上的人。但那近光灯实在是太耀眼,余玉看了许久,还是遗憾地收回了目光。罗诗琴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按在窗户,再度从小卖部内跳了出来。“大概是。”她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咖色的短袖外套蒙上尘虽然不太显眼,但罗诗琴还是皱了皱鼻子,嫌弃道:“这小卖部灰尘也太多了。”真要吓人别弄这么多灰尘好吗?这是想让人害怕,还是想让洁癖人震怒呢?余玉替她拍背后的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卖部内:“我半年前来还没开这个小卖部,也不知道是村子里哪个人开的——我靠?!”那道正对着窗户的镜子,像是被店内的灰尘蒙了一层忽然看不清镜子里的景象,随后镜面扭曲着冒出了令余玉害怕的身影来。苍白的纸脸上,颧骨通红,嘴巴的位置点上油红的色。炭笔勾勒的双眼细细弯弯,瞳孔只有一点黑,穿着黑褂子的纸人笑容诡异地迅速朝着余玉方向,从镜子里钻出来快步奔向她!“啊啊啊啊啊!!!”余玉瞳孔紧缩,想也不想,随便抄起什么东西就往纸人所在方向砸去!只听“砰”的一声,罗诗琴震惊地看着被老式座机砸穿的等身长镜,随后看向拍着胸脯大口喘息的小学妹。“太恐怖了啊!!”余玉心有余悸地开口,欲哭无泪,“为什么小卖部的店子里会卖白事的家伙啊!”罗诗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这家小卖部里的老板?“滴滴!”身后的小三轮的士又鸣了喇叭,似乎在催促她们上车。罗诗琴又回头看了一眼没了店老板的小卖部,以及正对着她们,被余玉一个座机砸穿了的等身镜。随后她伸手拍了拍还处于恐惧的小学妹的肩膀,安慰道:“我觉得现在该害怕的可能是它们。”冥宾一位里面请昏暗的车道大路边停靠了一辆红白色的三轮的士,橙黄色的近光灯闪烁几番催促着活人赶紧上车赴宴。两人拖着行李箱离开小卖部,朝着路边的三轮的士走去。仅仅一眼,余玉原本有些高兴的情绪一下坠落谷底。半只手臂长的玻璃车窗内,有着鲜明下颚线的男人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车灯闪烁一下,只听“咔哒”一声脆响,红色的三轮车门被弹开,晃晃悠悠地半开露出里面的双人座椅。看上去很人性化,但也遮挡不了三轮司机是个纸人的事实。余玉浑身上下如坠冰窖,拉着行李箱的右手紧了松,松了紧。“果然是这样啊。”身旁的学姐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这让余玉僵着脖子侧头看她:“学、学姐?”天色昏暗,让学姐脸上的笑容都带着些不可捉摸的意味。余玉只听她哼笑一声,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司机是纸人这件事。“玉啊,”她唇角上扬,耐心解释道,“你看过寂静岭吗?”寂静岭……最经典的恐怖片。余玉为了锻炼自己不怕鬼,也曾在黑夜中戴着耳机抓紧被子胆战心惊地观看过。她点了点头:“怎么了吗?”“很复杂的情况呢。”罗学姐轻笑一声,抬手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但里面的纸人不为所动,死板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她似乎有些遗憾地叹息,随后继续道:“简单来说,我们现在正处于里世界之中。”“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看到的所有人都会以纸人的形象出现在我们面前。”余玉:……那不是糟糕透了吗?!一想到不久前在小卖部那里第一次与纸人面对面接触,小学妹的手就想再扔一次老式座机。但显然,探险两人组中只有她这么觉得。因为罗学姐的脸上不仅没有害怕,甚至还带着惊叹。“做得好逼真啊。”余玉甚至听见她小声地赞叹。……或许身为冥府的实习人员,罗学姐看得太多了吧。余玉带着不知道怎么描述的复杂心情和学姐一同上了三轮的士的后座。行李箱被她横着放倒在自己脚后压着,不然后座这点空间没办法将行李箱带上来。“不过不用怕,”大概是自己害怕得太明显了,罗学姐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就当作来鬼屋逛了一圈吧。”余玉:“学姐,我没去过鬼屋。”在夜晚看恐怖片都算是她的极限了,进鬼屋?抱歉,别人或许会尖叫着跑出来,她可能会拖着工作人员一起哭着跑出来。学姐一怔,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那,你就想成下乡深入基层,了解基层情况?放心,有我在呢。”余玉:……虽然在学姐身边,她一如既往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安全感,但……谢谢,感觉周围都红透了呢。很难想象冥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坐在一路畅通的三轮后座,余玉想起之前她们好奇问过学姐有关冥府的情况。“是秘密,”学姐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我签了合同不能透露秘密的啦。”再说一遍,冥府真的很与时俱进。……当然,也真的很红。恐怖片和社会主义一旦扯上关系,感觉画风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余玉轻拍自己的脸颊,强打起精神。她转过脑袋,侧头看向玻璃窗外。车外已经黑蒙蒙一片,只不过乡村的天比城里的天要暗得晚点,八点多的天上还带着一丝橙红亮光,借着这点光亮,余玉看见了不断向后移动的路边长草和田地。“真有趣,”学姐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看这个纸人的手都没黏在方向盘上,但车子却还一如既往地向前开。”这话的确没错。余玉定睛一看,纸人司机的两只纸臂垂落在身侧,但身前的方向盘却像是有人在把握一样左右微调保持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