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玉“唰”的一下扭头,表情严肃:“唉,云鱼儿你还是太天真了!学姐怎么会刚好就卡着这个时间来呢?外面的肯定还是那个长脖鬼,你信我的准没错!”听到屋内发生的一切对话,罗诗琴表示沉默。没再和现在警惕点满的小学妹多费口舌,她左右看了一眼,走到了糊着薄报纸的窗户边上,然后伸手狠狠破开。对于村子里的鬼来说,它们突破不了这座老房子的一切,即便窗户被打破了,但报纸糊窗也如同水泥一般无坚不摧。但对于余玉和罗诗琴这被庇护的人而言,报纸就只是报纸。白皙的右手忽然穿破泛黄的报纸,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背对着窗户的余玉吓了一跳,神色紧张地扭过脑袋来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看似纤细的手臂能够分辨出肌肉流畅的纹理,戳破报纸后按在了窗户的边缘,随后,一颗脑袋势如破竹地穿过了残破的报纸!脑袋缓缓转动,在余玉几乎跳出极限的心率中展现真实的面容。破开报纸的女生微笑着看着她:“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我不是人?”余玉一声尖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头顶上的小雷云忽地一下离开她,冲向卡在报纸那儿的女生。在余玉怔怔的眼神中,小雷云围着女生转了一圈,随后快乐地落在她的脑袋上。“这个,”罗诗琴举起手,指了指安详躺平的小雷云,微笑道,“可以证明我是本人了吗?”……“原来如此,”罗诗琴坐在木椅子上,了然点头,“所以才会那样怕我啊。”和用文字描述的不太一样,由恐怖事件亲身经历的主角讲述她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恐怖程度远超文字。余玉坐在客厅的床上,心有余悸地点头:“真的要吓死我了。”这群鬼还真会找破绽,知道她对学姐的信任,一连串的操作差点没把她给吓懵!罗学姐若有所思,忽然拍手,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定一个暗号吧?”比如说‘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人生若只如初见,天天社会主义念’什么的。余玉:“我觉得以学姐的本事,应该用不上暗号……”毕竟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学姐会破开报纸来证明自己啊。罗诗琴耸肩,也没坚持。“对了学姐,”余玉又道,“你刚刚去村子里逛了一圈,有发现什么没?”“这正是我要说的。”……余玉先前说这个村子叫余家村,并不是什么绍家村。罗诗琴站在田埂上,左右望了两眼。她正站在昨天夜里遇见云鱼儿的地方,这一处有一条深沟水渠,里面清水涓涓却看不见一条小鱼,里面的随水流飘荡的苔藓倒是摇晃得很欢快。左右两边是黄土大通路,东面是她们来时的路,西面是通向村尾的土路。大路两边有小腿高的杂草冒出,罗诗琴抬脚一把将其踩下碾了碾后松开,青黄交加的杂草就又挺直了身子,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这里的植物生命力旺盛得诡异。她眯起眼,顺着西面的路向前走去。村子里没什么动静,连条土狗都少见。但走在路上,罗诗琴仍然敏锐察觉到周围似乎有谁看着自己。她忽地偏头一看,越过宽敞的平面院子,罗诗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矮小纸人。就像是3d建筑上贴了个2d纸片立牌一样。“整个村子只有那一家的门是打开的,”罗学姐简单解释了几句,随后道,“里面有电话本,上面的字虽然模糊不清,但看首字都是姓‘邵’。”余玉皱眉,对此摸不着头脑:“怎么会姓邵呢?这里明明是余家村啊!”“我大概猜到了点,”罗学姐掏出手机,给她展示了拍下来的电话本,“上面的号码我一个个打过去,全都没被接通。”“而且全都是四五十年前的老式号码了。”“……”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余玉因为紧张而吞咽的声音。“意思是说,”她咬牙,恍惚道,“我们现在在四五十年前的绍家村,而不是我的老家?”她忽然又道:“不对啊,那为什么这里会有我家的房子??”罗学姐缓缓开口:“因为这里的空间进行了拼接。”“现在的老家和四五十年前的绍家村进行了空间缝合与拼接,所以才会呈现出如此诡异的场景来。”余玉:“这么离谱……那、那张帖子上!”她忽然跳起来,慌忙从行李箱里翻出先前鬼嫁娘留下的请柬。匆忙扫了一眼后,余玉绝望道:“不仅是冥婚,而且还是和死了四五十年的鬼冥婚?!”“看来是。”“什么冥婚?”罗学姐和云鱼儿的声音重合,两人看向一脸好奇的云鱼儿。余玉后背渗出一身冷汗来。“你、”她结结巴巴道,“云、云鱼儿,你承认吧。”云鱼儿:“什么?”她看上去格外无辜。无辜得让余玉“嗷”地一下蹿到罗诗琴的背后,闭眼一顿输出:“你就承认自己是鬼吧我都知道了但你别杀我学姐还在这儿你杀不掉我的——!”罗诗琴揉了揉耳朵,对着面前惊讶的云鱼儿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云鱼儿:“……你知道了?是诗琴告诉你的?”那边传来余玉气弱的声音:“学姐说你不是活人……但你别担心,我这个人不歧视鬼的!我们还是好朋友!”“……”云鱼儿忽然笑了,声音一如既往地透露着活力:“嗯。”“那你刚刚岂不是很怕我?”她好奇道,又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吗?”再说一遍,云鱼儿是大好鬼!!余玉从罗诗琴身后探出脑袋来,眼泪汪汪:“我没、没事!”与其说是被云鱼儿吓到,倒不如说是被坦率的学姐给吓到了。“那、那你到底是我的朋友,”她迟疑道,“还是说你是装出来的,其实也是绍家村的人?”“我不是绍家村的,”云鱼儿摇头否定这个说法,“但我也的确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罗学姐忽然道:“冥婚的事情,你也清楚?”“其实最开始不是冥婚,是正常的嫁娶。”云鱼儿坐在木椅子上,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绍家村是有冲喜的习俗的。如果哪户人家有身体不好的年轻后辈,家里人会商量着去和村子里的其他有女儿的人家娶亲。喜事一来,病气冲走,一来二去,这已经成了绍家村的习俗。但村子里有女儿的人家不多,想要冲喜的人却很多。于是从同村找人冲喜,变成了邻村找人。再到后面,变成了买人。先是买智力有缺陷的女人,然后是买有些残疾的女人。先是年长的,后来变成年轻的。先是本地的,后来是外来的。先是活着的,后来是死了的。冲喜冲喜,有些人没熬过,买来的女人就变成了和死人结婚。可那又怎样?钱都花了,人也买回来了,儿子死了又怎样?死了以后不也还缺个老婆吗?先是活人与死人成亲,活女人要守一辈子的寡。后来又担心活女人出轨,于是活女人变成了死女人。是本就死的,还是后来才死的,对于绍家村的人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余玉震惊道:“但是对于那群女人来说很重要啊!这不是人口买卖然后谋杀吗?!”云鱼儿:“对啊,怎么会没有人想到呢。”“是不愿意去想。”罗诗琴低声道,“村民们达成了共识,村与村达成了买卖交易,至于被买卖者的意愿——死人还需要在意它们的意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