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荣国夫人亲自登门,跟着天后说了一大堆求情的话,天后碍于母亲面子,又见孝逸逐渐好转,命人将蓝卓儿放了出来,让他自回两仪殿。
清儿领着弟弟来到天后面前,乖乖奉了茶,天后怒气方消了些。
又见蓝卓儿眼睛又红又肿,双腿走路一瘸一点,可怜兮兮的穿着一件汉人的袍子,全没了昔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极是不忍。假装虎着脸道:
“你说外面天大地大,可知是早想好了下处,如今也不拦你,你自己想去哪里都由得你。”
蓝卓儿垂头丧气,
“不过是气话罢了,咱们兄弟两个出了宫门就不辨东南西北,又能去哪里?”
“将你们送回苗山去如何?必是在那里有什么知己情人,一辈子等着盼着你们回去吧——汋儿宁死也不肯到长安来,难道不是恋上了你们的大表姐?”
天后果然厉害,对兄弟三个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
“汋哥哥就是那个火爆脾气,他和大表姐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卓儿摇头。
“那就是你了,依旧无法对那个大表姐忘情?”
“阿母匆忙之间曾将咱们兄弟三个都许给了她,当年卓儿只有十一岁,尚未长成,大表姐哪会记得卓儿的模样了?”
天后便向清儿道:
“原来祸根在你这里,必是你素日鼓捣着兄弟回苗山去?原来闷声不响的,主意却正得很!”
清儿忙跪下摇手,
“绝无此事。卓儿就是小孩子脾气,口没遮拦,赌了气就要回家,天后不必与他计较。——大表姐如今接手了阿母的疆域,做了苗山的大祭司。按规矩倮倮部的男子都是她的,她又怎会将我们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放在心上?”
说到伤心处,眼圈竟也红了。
天后见了也心疼不过,便从地上拉起他来道:
“孤原是舍不得你们的,不过是听卓儿说天大地大的要走,嫉妒那个大表姐罢了,这个小女子竟是什么模样,能得你们这样牵肠挂肚的惦着?”
荣国夫人便道:
“天后也是的,这两个孩子十一二岁就跟着你,跟着薛怀义那作威作福的又不同,做了什么错事教训两句也就是了,怎么自从有了那个贱人,竟对他们也打骂起来?”
“母亲不知这事原委,和孝逸本不相干,是卓儿挑衅闹事,又在后宫中放蛊伤人。”
“还当我老糊涂,李孝逸对清儿的贪念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必是卓儿气不过才跟他动起手来——他们小孩子家闹过气过也就算了,怎么还当真打板子,关禁闭?”
又说:
“那个李孝逸是什么出身,你也不是不知道,难道将人家合族都杀光了,单留下他一个人跟你死心塌地?白天尽心竭力的伺候你,夜里却不知怎样的切齿恨你。于怀义这件事上,这个人明显是个极有心机的人,虽说没什么真凭实据,但玩过乐过冷防着也就是了,能不能倚重难道自己心里还没数?”
天后点头道:
“母亲说得是,他们兄弟两个原本是最贴心的。”
便留母亲吃饭,由两兄弟陪着,将事情揭过,对着蓝家兄弟的宠爱更胜从前。
荣国夫人临走时兀自对蓝清儿千叮万嘱,
“好好地养了十五年金玉一般的身子,不可随便给人家占了便宜去……”
又向蓝卓儿:
“照顾好哥哥,自己别再贪玩。”
孝逸身体渐渐复原,却发现蓝家兄弟因祸得福,得到天后的宠幸更多了些,对自己反倒疏远了,便知又是荣国夫人那老太婆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