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出了威尼斯花园16号别墅的乔海鸥心里似乎有股当年荆轲刺秦,一去不返的悲壮。风有点大,吹得他裤管直发凉。他似乎想象不出安庆槐深夜召见他要谈什么,乔海鸥的心脏里好像窜出一股热气,卡到他喉管,嗓子快要撕裂开了。
他孤身一人站在路口等着夜行的出租车,背后猛然有跑车呼啸着轰鸣而过,接着是急刹车的刺耳声,他回头瞟了眼,有一辆橙黄色的跑车正缓缓地驶过威尼斯花园的门岗。
许欣萌的车!她那辆车是定制版,基本上这一片不会有第二辆。
这么晚,她干嘛去了?平常都没看她开过几次那辆兰博基尼。
安氏集团中国大陆地区的总部坐落在西三环外的琴湖岛欧美工业园区,离威尼斯花园约40分钟的车程。园区是典型的欧洲小镇风格,有一大半公司都与安氏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出租车进了园区大院门,又开了五六分钟,在一栋外墙被喷涂成深红色的大楼前停了下来。
夜晚的工业园区显得异常平静,大楼外面的杨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月色清冷地把杨树的背影投照在花岗岩石地面上。
整个大楼只有两三层还亮着灯,那些孤零零的白色灯光伴随着树叶的哗哗脆响,让人心里直发毛。
乔海鸥一个人站在大楼前沉思了片刻,走了进去。
通报身份,直走左拐,三号电梯,摁按钮,进电梯轿厢,再摁按钮,9楼。
安庆槐召见他面谈的地方。
你们到底聊了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话说出口才感到语气重了。乔海鸥和安宁属于同一类型的性格,慢性子,和我刚好相反。毕竟是人家的经历,得迁就他的思路。
但我很着急想知道,安老板在那个深夜的大楼里说了什么。这么紧急地把他叫过去,不可能是和女儿的男朋友聊些儿女情长的话题吧。
乔海鸥淡然一笑,讲述的口气还是那样的平淡,没有因为我的打岔而改变语速。
他和我说了泰国之行。乔海鸥说。
他不是和老钱去海南岛了吗?我疑惑道。
他们没去海南,去了泰国,处理四老板的后事。
那老钱为啥之前发消息给你们说去了海南?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他的女儿安宁。乔海鸥顿了下又说,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安老板心里最在乎的,就是安宁。
你把我说糊涂了。我盯着他眼神说。
别着急嘛,律师。你得按我的套路。乔海鸥喝了口荞麦绿茶清了清嗓子,才说我的思路太快了。
他这两天嗓子上火发炎,今晚讲这么多已经难为他了。
他还和我说了安庆成的死。
这一次,我没着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安家老三,安庆成。两年前死在香港,急性肠炎引起的胃出血。乔海鸥说。
死了?我有些诧异。
是经过香港权威医生尸检的。
干嘛要和你说安庆成的死?我又急了,他的语速慢得让人受不了。
乔海鸥仍不紧不慢地说,他死的那年,52岁。安庆权今年也是5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