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心里也着急,派掬珠出去瞧了好几次,终于等到掬珠喜笑颜开地禀报:“回来了,回来了。”
宝儿被梦影牵着手进屋,却不见容欢的身影,宝儿上来就把住幼幼的手:“娘亲,咱们去花圃,爹爹在那里!”
在花圃?不待多想,她被宝儿拽着一路朝后园行去,临近时,宝儿千叮咛万嘱咐:“娘亲闭眼,绝对不许睁开噢!”
幼幼搞不懂这父女俩神秘兮兮的要做什么,不忍拂孩子的意,笑着闭上眼,被宝儿拉着小心翼翼往前走,片刻后,那只小手换成一只大手,温暖而宽厚,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如春温煦。
她惊的本能要睁眼,却听容欢道:“别睁开。”
他握得很紧,让她胸口有十二钟锣敲打一般,不自觉怦怦乱跳,一边随着他走,一边听到自己裙裾下拂过花卉的窸窣声。不久听他张口:“好了。”
幼幼睁眼,发现他们站在花圃中央,周围漆黑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疑惑之际,容欢举手示意下,离着不远的韩啠点点,命一众侍从打开手里的囊袋,原来他们每个人都提着一个多孔囊,只是被黑布裹掩住,一掀开,如宝石般璀璨生辉,亮得人目眩神迷。
幼幼简直以为自己眼花,然而没看错,那里面的点点亮光,居然是萤火虫!
他们得捉了有多少啊,成千上百,数之不清,当七八名侍从同时把囊盖打开,幼幼仿佛置身于梦中的仙境,流萤漫天,空灵飘渺,星星点点向他们聚拢,映得她衣裙溢华,脸如琉璃绮丽,整个人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真美啊,她舍不得眨眼,而宝儿早就玩疯了,在他们周围转圈圈,来回追逐着萤火虫。
“好看吗?”他问。
她一惊,侧头微仰,一剪月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舞动,化成漂亮的薄光,氤氲得那张面庞如镜花水月,远在天涯,近在咫尺,令人纠结难辨。
他没看她,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像忘记松开一样。
幼幼不动,良久,低低地“嗯”了声。
花月夜景下,两个人沉默伫立着,被萤火萦绕,仿佛藏在朦胧的花灯里,耳畔响着宝儿欢喜雀跃的声音,那一刻,幼幼心内蓦生一股岁月静好之感,也许是因为孩子的笑,也许是因为风景太美,又也许是因为别的……
宝儿过来拉他们俩的手,她笑着,觉得自己也像变成小孩子,捞着半空中那些飞舞的精灵……天地之间……回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银色月光拂在脸上,宛如轻薄的纱,愈发地柔和,仿佛也是听醉了……
经过两日,一行人打道回府,日子又重新变得平静如水,但凝思园不再寂寞了,宝儿每天都会随汪妈妈前来,带着心爱的白白,动辄能听到跟掬珠她们在园子里追逐嬉闹的声音,以前总觉得夏日很闷,把人像放在蒸笼里烤着,脑晕神昏的,过得好慢好慢才能盼来夜晚,但一转眼,庭下的秋海棠开了,燕儿远远飞走,花阴里不再现蝶舞蜓飞,这盛夏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习侬在楼阁上挑开窗帷,朝下望去,叹息着:“王妃,王爷今晚又站在外面呢……”
王爷一到傍晚,会照常来接小郡主回去安歇,有时候早早便来了,在凝思园门前一站便是一个多时辰,孤零零的影儿,看得习侬她们都心有不忍。
掬珠瞥瞥一旁的幼幼,意味深长地嘀咕起来:“眼瞅天渐凉了,王爷这样站着,要是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幼幼不说话。
进入深秋,昔日繁花成落花,一片一片葬入黄土,今儿个下了一天的秋雨,溅湿一地石阶,临窗近,听梧桐叶下淅淅沥沥,响着萧索的调子。
晚上等雨停了,幼幼说想出去走走。
掬珠劝阻:“王妃,雨后天寒,小心着凉,况且又是这个时辰了。”
幼幼却道:“没事。”雨后的空气特别好,她想到外面透透气,况且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总有些心神不宁。
掬珠取来披风,为她披上,方一道出了凝思园,没走多久,便来到太明湖,只见隔岸有灯火,朱阑高亭,人影绰绰。
“咦,那里有人呢?”掬珠指着亭子方向。
幼幼张望两眼,隐约觉得是容欢的人,下意识止步,要往回走,孰料对岸的人追上来,正是吕淞,背后跟着两名拎琉璃灯的婢女。
“给王妃请安。”吕淞跟见到救星似的,忙恭敬行个礼,笑着道,“可巧王妃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幼幼听他话音不对,便问:“怎么了?”
“王爷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