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昙又扔了一颗鱼食进湖里,神情从容,“他说他昨日去喝花酒了。”
柔真觉着自个儿可能明白了他的意思,觉着自己耳根有些烫,忍不住抬手用微凉的手冷了冷耳朵,“清渚大人还真是,为了大局奉献清誉。”
清渚可不光是奉献了清誉。
他跟湛荷分别有各自的秘密任务,连湛荷都不知晓他竟是去捉鸟的,注意到他颈间的抓痕时,他正一派风流公子的模样与童子说起,他昨日去喝花酒遇到的那个姑娘,当真是我见犹怜……
湛荷当时就冷了脸,扭头就走,可怜清渚还压根没发现她在身边站了一会儿。
他如今还在纳闷呢,怎么今日湛荷像吞了火药一般,明明往日里只是脸色冷一些,今日怎么眼睛里还真藏着刀。
藏昙并不接话,突然从碗中抓了一大把鱼食扔进湖里,柔真不禁惊叫了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
“诶!这些锦鲤只知争食不知腹饱,你这么喂鱼是要喂死的。”
藏昙只是随意地攥上了她的手腕,带着她离开小亭,“这样蠢的鱼有什么好瞧的,死便死了。清渚捉到的鸟雀我留了一对,随我去瞧瞧罢。”
柔真从前都是牵他的衣袖,这是头一回被他真真切切不隔着任何衣物攥上了手腕,这样亲密地在人前并肩行走。
她原本还想争辩几句,这锦鲤虽蠢但名贵,但被他这么一牵,顿时便忘了自个儿究竟要说些甚么,心里是又有压不住的欢欣,又有压不住的紧张。
就这样被迷迷蒙蒙地牵进了正殿,藏昙从桌上拎起一个金色的笼子。
里头装了两只很小巧的鸟,全体羽色青蓝灰色,喉同胸部是浅灰色,背部肩部及翅上则是蓝灰棕色,瞧着其貌不扬,只是毛茸茸的甚为可爱。
并且,虽说是被清渚捉来的,但这两只鸟瞧上去在笼中自得其乐,丝毫没有呆在笼中的焦虑。
柔真看向这两只鸟时,它们深红色的喙正紧紧贴着,仿若在接吻。
她才劝说自个儿,莫要想得太多,鸟雀怎么会如此亲密交流,便又见那只胸部缀着白色小圆片的雄鸟用喙为另一只鸟梳理羽毛,另一只鸟则眯起了眼睛,瞧上去极其惬意。
“这是——一对儿?”
藏昙“嗯”了一声,接着道:“清渚道是这两只叫的声音小且不大好听,又每每总是呆在一处黏糊腻歪,瞧不顺眼,便没在祭天的时候用上。”
“这是甚么鸟”,柔真觉着这一对腻腻歪歪的鸟儿瞧上去很是聪慧,一时被吸引住了,俯下身子靠近它们,仔细观察起来。
“瞧不出,不是甚么中原常见的鸟。这一对感情甚笃,平常瞧瞧总比看着那些蠢鱼有意思一些,你便带回去罢。”
他听说柔真这些日子呆在行宫实在百无聊赖,日日去喂鱼,还不敢喂得多了,这才为她留下这一对鸟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珍珠鸟,这对鸟就是珍珠鸟本鸟,但是因为这是外来引入品种,我还是不要在古代架空的文里写出来了。感情戏至此差不多要告一段落哦,接下来要走剧情辽。
☆、第五十四章娘娘放心
柔真得了这一对讨喜的鸟儿,不由自主地想起藏枫曾念叨起怀念圣宫的鸟雀。他当然不是怀念圣宫的鸟雀,而是想念圣宫中那段惬意无忧的日子。
藏枫在青城监修圣寺此项职务已到尾声,说不准夏日之前便能返回圣宫述职,只是不知晓藏昙对他有无旁的甚么安排,总不会让他长久呆在圣宫之中。
藏昙以祭天为契机制造舆论风潮,不止在青城中暗派人大肆渲染祭天神迹,更下令天下都须斋戒五日,虔心感恩圣教神祇赐福显灵。再多旁的布置,柔真也无从知晓了,只能跟着这一行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归京。
这厢藏昙等人为了笼络人心,比来青城时声势还要浩大,一路途径数城,皆引起百姓夹道跪拜相迎。这便走得慢了一些。
藏枫却未呆在青城。他骑快马急道赶回京城,比藏昙快了五六日。
深夜时分,皇宫城墙脚下有月光如水,城外树影摇动,在城门上掩映出一片斑驳光影。
有一道身影脚步匆匆地走入城门,守门的侍卫未经查验便为其让开道,神色如常,恍若未见。
藏枫此前未曾来过皇宫,他凭着脑海中地图的印象在宫殿檐间迅速穿梭,未惊动路上偶有的小婢子,一路摸到了皇后的寝殿。
有一扇窗虚虚拢着,似是主人原本便知晓有客造访。
他从这扇窗翻进皇后宫中,抬眼便见一个衣着整齐、妆容精致的貌美女人端坐在椅上,正面对着他。
“门外有暗卫看守,大人不必担心。”
她的声音不甜不腻,也不过分温柔,却给人极强的亲切感。从她的眉眼中,藏枫可断定,这定是皇后上官秋瑚本人——她与柔真生得极为相似。
藏枫便行了个礼,“娘娘万安。”
皇后并未推辞,受了他这一礼——即使他二人实在分不出甚么高低,再论也是藏枫此时握有实权。
“你可顺利?”
藏枫眸色略沉,答道:“娘娘放心。此前在青城宴后,藏昙召我时,我便已将那物扔进了香炉之中,他未有发觉。”
毒术造诣高绝的人可不只有枢珩一人。可偏生枢珩因在外为柔真的解药寻觅药材,要等到祭天之后才能回到青城,并不在藏昙身边。他若是在藏昙身边,不说能解,起码能发觉有异。可……天意弄人,他这阵子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