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赔打岔到:“我听说宗主也有宗主的规矩,一般不会为难普普通通来谋生的人。”
天财又说:“老六你别扯什么宗主,我们这里除了房东和你这些姓周的人之外,谁也没有去宗竹家行礼,大家不都过得好好的。”他这一说开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老六姓“周”,跟姓周桥的宗主家还颇有点渊源。
甘小栗没了主意,问到:“我是不是要去拜一下宗主?”
“你连宗主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拜个屁!”天财嘴快,打击过后见甘小栗不安的模样——渐渐开始晒成蜜色的脸上,眉毛纠在一起,一双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上唇因为内心忧虑而绷了起来,下巴上冒出几根刚出芽的柔软胡须,弱小可怜又无助,看起来叫人想亲一口——啊!并不想!天财摇摇头,把脑子里荒谬地想法驱赶出去,伸手揉了一下甘小栗的头发。
甘小栗好端端被天财盘了几下,十分不爽,连忙用手推开,天财却仿佛故意彰显勇力一般死死不放手,两人莫名其妙扭在一起,撕缠中一份报纸掉了下来。
“乖仔,你报纸掉了。”老六捡起报纸,卷起来给了天财和甘小栗一人一个“爆栗”将两人分开。
甘小栗这才想起是从白天开始就别在腰上的《槟榔晨报》,登着阿爸的寻人启事的那一份,突然福至心灵,从老六手上抢过报纸说到:“难道是阿爸来找我来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老赔仰着头问:“你说你阿爸来找你?你是说你在报上登寻人启事的事?”
“是啊,说不定是阿爸从报纸上看到启事来找我来了!”
“然后他躲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你?”老赔继续问,表情分明在说“我不信”。
“难道不是吗?”甘小栗害怕希望落空,对老赔的质疑十分不满。
老六听甘小栗提起过报纸的事,怎奈他不识字,闪到一旁静静地瞧着。天财也是个文盲,夹在甘裴二人之间左看看右看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赔从甘小栗手里拿过报纸翻了翻,看到了最后一版上有关甘小栗阿爸甘榕生的寻人启事,仔细读了一遍,捡起地上不知哪儿来的一小截草杆,握笔似的捏在手里,在地上敲了敲,说:“先不说你阿爸好不容易得到你的线索为什么只是跟踪你,却一直不出来与你相见,我们单说这上面没有留你的地址,你阿爸怎么找到你,而且还直接找去了杂货铺?”
甘小栗自己也未必真的相信是阿爸来找他,遭到老赔质疑之后急得额头冒汗,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睁大眼睛说:“万一……万一阿爸他消息灵通,神通广大?”
老赔跟他并排坐着,斜着眼睛看着他说:“你信吗?”
“你怎么就见不得我有点好?”甘小栗有些恼,连声问,“你是嫉妒我阿爸能找到我吗?”
老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动眼珠不再看向甘小栗,缓缓说到:“你去报社问问吧,也许是报社有了什么消息没通知你。”说罢,老赔起身回隔壁房间了。
天财他们见状也不再围在一起,各人忙各人的事,也就没人再理坐在墙角的甘小栗。唯独老六经过时,把方才老赔读过的报纸捡起来重新塞回甘小栗手里。
甘小栗握着报纸,他也不信那个冷冷的视线来自阿爸。总是那样笑盈盈的温柔的阿爸不可能只是躲在暗中冷冰冰地监视自己,就算自己的模样已经从孩童变成了大人,以阿爸的眼力肯定也不难认出。
第二天,利用送货时间甘小栗开了个小差,来到潮州街的《槟榔晨报》报社三顾茅庐,他心中着急,看也不看那门房老头,径直走进去。这一次他来得比上次晚,报社里一群人正忙着校稿排字,在外跑新闻的记者也都回来了,夹在一群神气活现的文化人当中,穿着白汗衫和短裤的甘小栗觉得自己格外粗鄙,好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没什么人在意他。正当他犹犹豫豫地走到二楼主编室门外,一个胖老头叫住了他。
甘小栗认出这位是肖海口中的“总编辑”,听头衔级别应该在张靖苏这个“主编”之上。
“小伙子,又来找张主编吗?”傅黎荞和蔼的问他。
甘小栗点点头。
“哎呀不巧了,张主编不在报社呢,他有事先回家去了。”傅黎荞看着甘小栗一脸为难,主动说,“干脆我把他家里地址告诉你吧,看你跟他还有肖海都挺熟的。”
“那肖大哥,噢,肖记者呢?”
“瞧他俩形影不离的,肖海也有事走了。”傅黎荞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