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期待时洛接受他的提议,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时洛忍不住想逗逗他:“阿若?听起来似乎像个女孩子,还是叫你温公子好一点?”“哪里像了,”温若的狐狸眼都瞪圆了:“本公子堂堂八尺男儿,哪里像女孩子了!阿洛你好好看看,那个女孩子能长本公子这么高,武功能有本公子这么好?”时洛没想到把人逗炸毛了,只能顺毛安抚:“你说的都对,是我说错话了,还请阿若大人大量不要见就。”温若哼了一声接受了时洛的道歉,没什么力道的瞪看一眼时洛:“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这次念你是初犯,本公子就不计较了。”“好,阿若大度。”时洛拱手道。温若这才缓和了脸色,继续低头帮时洛挑选药草。时洛有些懊恼,怎么就没忍住说出来了呢?按他的性子,一般不会捉弄别人的。或许是和温若呆久了,也开始变得有朝气了吧,时洛并不讨厌这种改变。这段时间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木偶。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门。然而时洛刚出门不久,天上便下起了濛濛细雨,深秋的风带着凉气席卷山间。温若担心时洛淋雨着凉,急匆匆带着向深山走去。但他不太认识路,走着走着就绕进了岔路。雨越下越大,温若也越来越着急,但不论他怎么着急,都看不到时洛的身影。温若用轻功飞上了最高的树,但山上树太多了,不过温若远远看见了一个茅草屋,估计是猎户打猎时的暂居之处,温若觉得时洛有可能会在里面避雨。他下树之后直奔茅草屋,走到门口之时,听到里面有动静,温若露出一个笑容,阿洛果然在里面。然而进门温若的笑容就僵在脸上,里面确实有人,不过不阿洛,而是他之前见到过的药人。温若警惕的看着药人,本想问他有没有见过阿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时洛看着温若的眼神不禁想到温若应该吓坏了吧,吓到了就会离开了吧。也罢,温若本来也不属于这里,时洛面无表情的将身后的烤干的幕篱戴在脖子上。温若看到幕篱的一霎那,冲到时洛面前扼住他的脖颈,双眼几乎能喷出火花:“阿洛呢,你把阿洛怎么了!”时洛有些喘不过气,皱眉用手敲了温若的麻筋,温若吃痛放开了。时洛咳了几声,眼见温若又要来掐他,他大声呵斥道:“温若你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温若停住了手,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可置信,一双狐狸眼通红:“阿洛,你是阿洛!”时洛这时候也不太想照顾小孩子的情绪,毕竟他刚被人掐了:“温若,我和你说过我很丑的,要是你接受不了,随时可以离开。”温若脑子里闪过一道巨大的雷声,劈得他僵在原地,身体忍不住颤抖。阿洛就是药人,药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救命恩人是阿洛!啊——,温若想大声的吼出来,但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他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他把阿洛的信息传递出去了,陛下一定会派人不折手段的抓住阿洛去给皇后取血解毒。他让他的救命恩人,他喜欢的人即将陷入险境。温若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发间,一副痛苦到不能自已的样子。时洛没想到温若不能接受他到了这种地步,果然世人都是看脸的,长得好看万人喜欢,长得难看万人嫌弃。他早该接受了,反正其他人也是这么对他的,他就不该期待温若是不同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人也大都一个样。:被温若讹上了时洛收好药草,面无表情的走入雨中。直到夹杂着寒气的雨再次打湿他的衣服,时洛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世人的嘴,骗人的鬼。时洛伸出手,寒凉的雨滴落下又溅起,独留一袭冰凉。时洛嘴角微嘲:好在这场寒雨,淋醒了我。过客而已,何必在意?时洛如是宽慰自己。另一边的温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挣扎,完全没发现时洛已经离开了。等他回过神来,周围只有寂寥的雨声,滴答,滴答,滴答。似乎敲在屋檐下,又似乎敲在温若心上。温若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时洛已经走了,似乎是冒雨出去的。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刷的一下站起来,冲进雨幕中,连伞都忘了拿。细密的雨滴打在他的额头上,滑落到眼睛里,刺激眼睛疼得流出眼泪。眼泪与雨水混合流出,温若眼前一片迷蒙,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他抹了一把脸,顾不上回头拿伞,运起轻功在雨中飞驰。不够快,要更快一点,温若疾驰出残影。他得更快一点才行,要赶在陛下人发现之前,把他留下的信息抹去。他拼命的跑,拼命地跑,像感觉不到累一样。分不清过了多久,也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雨水还是泪水,他终于到了之前留下消息的地方。他喘着粗气想要动手抹掉他留下的信息,却眼尖的看到末尾多了一个符号。他知道这个符号的意思,代表已经完整的传出消息了。他眼前一暗,疲软的双膝再也站不住,跌倒在泥泞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小大夫为什么会是药人!为什么当初不能多等一会儿,至少认清他的救命恩人是谁!“啊——”温若撕心裂肺的吼出了声,在空荡的山谷里回响,崩溃而又绝望。时洛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他一个人淋着雨孤寂的回了家,像温若没来之前一样。将打湿的药材平铺开后,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开始烧水。自从武功被废成了药人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哪怕是吹点寒风都能让他伤寒一场,但又因为药人的特殊性,一般的病药不了他的命,只能让他痛苦一阵。哪怕是为了能让自己好受些,他也得将头发烤干,洗个热水澡暖和暖和。至于温若,他选择性的不去想,没什么好想的,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没想到是过客。既然是过客,那就没有必要多在意。反正他都这个样子了,也不会更差了。时洛不准备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了,他本来就是在这里暂歇,住的也是别人不要的破旧房屋修葺的。等把这批药材卖了,就要开始冷了。秋天就是这样的,下一场雨冷一场,唔,还得请人做点冬天的衣服,希望这个冬天不要太冷。他讨厌冬天,到处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没有食物还冷的不行。他对冬天只有那些不好的回忆,光秃秃的树,长久地饥饿,和带着微笑冻死的人。他焉了吧唧的烤着火,总算好受了点。好在这里是南方,几乎不会下雪,也没有那么冷。他忍不住想过了冬天再离开吧,这里比上京城暖和多了。等他拾掇好自己,才发现院子的台阶上,多了个失魂落魄的人。时洛仔细一看,原来是温若。大概是有什么东西没拿走,回来拿东西的吧。时洛刚淋了一场雨,实在没有心情搭理他,目不斜视的继续去处理药材。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时洛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子,有些僵硬了。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时洛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忙活了大半天,是有些饿了。时洛出门之时,发现温若还在台阶上,似乎这一个时辰都没动过,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理智告诉时洛这人不该管,但惯性让他走到了温若面前。温若双目紧闭,眉头紧蹙,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浆和杂草,还有几处破了,露出被划伤的带着血丝的伤口,脸上都有一道被树枝划破的伤痕,脆弱得让人心疼。温若应当淋了雨,又不知道去哪搞得一身伤,本来伤就没好全,又添新伤。仗着年轻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主要的是为了治温若的伤他花了不少银子和药材,这人半个子的药费没给,又再次要死不活倒在他们门前,他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在讹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