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罚大会,有罚亦有赏。该罚的王贵已经挂在绞刑架上死得不能再死。威立了,接下来就是施恩了。
此次受赏的主要是窑炉上的工匠们,他们具体做出了什么功绩不便公布于众,对外的说法就是他们做出了令秦朔满意的作品,各记一功。
其中于工匠功劳尤高,记两功,赏赐翻倍,除了得到了粮食、布匹、铜钱的物质赏赐,秦朔还给出承诺,“累积记功三次,全家脱籍为良民。”
此项许诺一出,就宛若一颗希望的种子撒进了仆役们的心里,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一张张被岁月蹉跎的脸上满是笑容。
成为良民,那是他们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庄子上仆役与普通大户人家的下人不同,秦老爷子为了安全为重,庄子上的仆役全是签的死契,永不得赎身。除非主家仁慈,否则他们只能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不得翻身。秦朔如今的许诺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光亮。
赏罚大会结束,了结了一条人命,秦朔却没有预料中的心慌不安。他清晰的知道,那人该死,今日他不死,便对不起被他残害的女子,对不起那些命丧北戎凶刀的平民——北戎的凶刀有王贵出的一份力。
如果秦朔不去做这个“清道夫”,那谁还有这样的权利呢?
王贵的死让秦朔清晰意识到了自己手中掌握着的生杀大权。然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自己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自己手中的这一份权利,而不是在权利中迷失自我。
“小的该死!”刚刚走下高台,管家周伯跪地请罪。
秦朔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微微叹气,“周伯你虽有管理失当、任人不清之过,但是这些年经营建设田庄已经实属不易。”
秦朔命人扶起周伯,又道,“周伯虽有过失,但庄子如今且离不得周伯的帮扶。我准备成立一个新的小队,专掌刑罚。”
继监察队之后,秦朔又欲建立刑罚队。监察队只有监察之权,无处罚职能,处罚之权归属刑罚队,由庄子上的老管家周伯掌管。
如此一来算是和平过渡了周伯手中的权利,处罚了周伯的同时又不至于令他有所怨言。
“谢九爷开恩。”周伯叩头。
处理好周伯的事情,彪叔向秦朔询问王贵的家小该如何处置。
虽说罪不及家人,但是王贵的家人们在享受着王贵走私贩卖铁矿石的获益之时就该料到今日之祸。
彪叔道,“王贵养在外头的两个外室都才生了两个娃儿,还都未曾过周岁。”稚子何辜啊。
秦朔却未立刻回复处置之法,反而问道,“王贵铁矿石的来路查到了吗?”
朝廷对盐、铁买卖控制极严,平民购买铁器都要登记备案的。王贵不过是负责庄子上的铁器买卖,庄子一年到头都不需要添加多少铁器,按理说,王贵很难钻到其中的漏洞,更不要说弄到铁矿石。
那么,他的铁矿石从何而来?按理说,铁矿石应该只掌握在朝廷官府手中才是,这其中又会牵扯出什么事情来呢?
“已经查到一些线索了。”彪叔道,“与王贵接头的行商已经被我们盯着了,如今王贵已死,那行商听到风声后或许会逃跑,正是我们顺藤摸瓜的机会。”
闻言,秦朔点点头,心中思量片刻后作出了决定,“王贵的家□□小,三岁以下的,找户殷实的人家远远送走。其他的拷上脚链做苦工去。”
秦朔做不到对王贵的家人们赶尽杀绝,他们罪不至死,但是秦朔也无法轻饶了他们。
一来他们有罪,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他们难道对王贵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犯罪的果实。
二来秦朔杀了王贵,心中也担忧会招来报复。虽是不起眼的仆役,但是阴沟里翻船也是常有之事。必须要将潜在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王贵的事情告一段落,秦朔在庄子上威严日重,就是从上京城跟过来的护卫们,以前还会在秦朔面前嬉皮笑脸几句,如今却是半点不敢越矩无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北疆也一日冷过一日,这日秦朔正在拟过年的节礼单子,彪叔敲门来报,身后还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童。
不待秦朔发问,那小童已经扑通跪下。
“别跪着说话,有事站起来好好汇报。”秦朔又命人给小童送上一碗热茶,也认出了这小童正是负责养羊的管事之子,先前说出羊群不是瘟疫而是不快乐的小孩儿。后来事实证明也的确不是瘟疫,那些羊大约是真的自由惯了,甫一被圈养的确不适应。
那聪明小孩儿如今见着秦朔也不敢说话了,眼巴巴地瞧了一眼彪叔,彪叔只得代为回话,“先前羊群是轮流出去吃草,隔日在圈里吃割回来的草,近日风雪大了,草也枯黄了,可不就割不到什么草了么。”
“割不到草,放出去就能吃到草了?”秦朔皱眉。
这问题彪叔也答不上来,拍怕小孩儿的脑壳,示意他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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