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刘老抠,我们到了没有?”
刚进朱家胡同的时候,二姐就被刘老抠用双手蒙住眼睛,在刘老抠的牵引下,一路摸着黑往自家小院儿走去。
“嘿嘿……到了,到了!”刘老抠喜滋滋地笑着,看着二姐马上就要挪开他手掌的举动,他又马上凑在二姐耳边嘱咐道“你先别慌着看啊!也别睁眼!你得数数儿!”
“哎呀,你真麻烦!”二姐有些不服气地跺了跺脚。
“来嘛……来嘛……咱们一起数数,啊。”刘老抠跟二姐一起数了起来。
“三……二……一……”二姐虽说有些小尴尬,但她实在是拧不过刘老抠,于是这两人就凑一块儿在风口中念叨了起来。
“铛铛铛铛……欢迎到家!”刘老抠松开了遮住二姐双眼的手掌,然后站在家门口,以一种搞笑而又透着小温馨的姿态迎接着二姐的到来。
二姐连忙睁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家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扇崭新的棕黑色大门,表面光滑平整,而且还没有一点木刺,给人的感觉是规矩而干净的。两扇门上还各贴了一张门神,一边是秦叔宝,一边是尉迟恭,二姐嘴角荡漾着温和宁静的笑意,这看着倒像是自个儿娘家大门似的,没准儿也是刘老抠比照着自个儿娘家弄的。
自家屋檐还是以前那么高,但是上面的瓦片每一块都是干净崭新的,映在冬日灰蒙蒙的亮光里,倒是显得特别精神。台阶跟屋檐一样,依然还是那么高,但是台阶却比以前齐整多了,估计是重新让人抹了一次面,还有,原本在台阶上那一大片积年的青苔也不见了,虽然比起以前少了几分悠闲雅致的意境,但二姐心里清楚,刘老抠这是担心自己整日里进进出出的,总有哪一日会踩到青苔上滑倒的,自己如今这身子,如何能经得起摔倒这样惨烈的意外。
“你别光顾着瞧显眼的地方啊,你再看看我们家的围墙。”刘老抠笑眯眯地提示道。
“围墙……”二姐走到墙外踮起脚细细看了看,原来自家围墙竟是比以前高了不少,而且上面还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铸的尖锥“这是……这是何故?”
“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都是女人和小孩儿,我怕不安全,万一有人翻墙来偷盗抢劫怎么办?”刘老抠悠然笑道,接着他眉毛挑了挑“除了上面那个好处以外,而且不只是小偷强人,有的人呢,她也不能翻墙出去给我败家了……好事儿啊!”
二姐闻言脸上一热,想不到刘老抠还记着这事儿呢……
“我们……我看我们进屋瞧瞧吧……”二姐低着头僵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待到二人进了自家院门,二姐这才发现院子里有更大的不同,但人的习惯就是这样,她第一个奔向的并不是自家菜地或者厨房,而是自家的屋子。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屋子是比院子更亲切更亲近的地方。
“咦?”二姐如同一只臃肿的小鸟一样雀跃地跑来跑去,嘴里像是在对刘老抠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刘老抠,你说咱们家里怎么多了一间屋子出来?”
“嘿嘿,地方嘛,挤挤总会有的。”刘老抠神出鬼没一般站到二姐身后。
这老宅原本只有三间屋子,从左边开始数起,先是刘五儿住的那一间杂屋,然后便是二姐睡的那一间,最右便是刘老抠同刘小毛住的那一间——其实原本这一件才是刘老抠和于二姐的新房呢,只是后来被刘小毛给霸占了,刘老抠则游走在两房之间,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有时候会到二姐屋里睡,有时也会和自个儿的儿子抱团缩在一张床上。
可是这里如今居然硬生生多了一间屋子出来!二姐一间一间地打开来看,从左往右的第一间就是干燥又干净的小屋,这一间估计还是五儿的地盘儿了,不过房顶当然是修得结结实实的了。这一回,刘五儿终于摆脱了和杂物挤在一起睡觉的命运。
这间小屋隔壁的那一间便是刘老抠特意为他们夫妇俩设计出来的大屋子。一进去便是待客的堂厅,正中间挂着的便是一张陈旧的奔马图,这奔马图虽然看上去有几分陈旧,而且还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可那壮美的图样却能让人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豪迈自信的感觉出来,这样的话,大小也能充充场面了。厅上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两张外头殷实人家里普遍都能见到的太师椅,当然做这椅子的材料的确是不如那些富户家里上等的太师椅的,当然下座那几张椅子的品质比那太师椅是更要次一些,除了这几样之外,堂上还有几张喝茶专用的深红色木质小几,哦,门槛儿里的左右两边还各搁着一盆不知名的树形盆栽。
厅堂的左手边是一张飘着藕色幔帐的大床,床上是一双绣着鸳鸯的大红枕头,一叠干净的素色印huā厚被,上面还叠着狐狸皮做的毡被,温馨中倒透着几分旖旎的感觉——这里便算作是二姐和刘老抠的卧室了。
右手边便是一间小小的书房,这倒是充场面必备的场子,这两所地方分别用浅色的幔帐模模糊糊地隔着,倒给人一种将断未断似隔未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