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秀姑象是要说什么,她的嘴巴翁合了几次,满口牙齿呈现出一种森森的白,但是,她却永远不能再说什么了,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两眼变得迷茫与空洞,似是。
一只死鱼的眼球那样毫无光泽地凸突着,缓缓地,她沉重仆倒!一个箭步上前,洗如秀大声道:&ldo;那婆娘伤着你了不曾?&rdo;秋离沉沉地道:&ldo;没有。&rdo;
洗如秀察看秋离背后,咬牙骂:&ldo;他娘的,我还以为她划伤你了,距离那么近,又在不提防,我只觉眼一花,这婆娘往前一歪,巴首自己进了她自己胸膛,我还以为她在伤了你,之后才自尽的,好危险……&rdo;秋离叹了口气,道:&ldo;可能她原也有这个想法,只是我助了她一臂之力,叫她早点实现她的心意而已。&rdo;
洗如秀歉然道:&ldo;兄弟,我知道你对逼迫一个女人自尽的事颇不喜欢的,但实非得已,要晓得我们若放了她,将来昭官兄全家老幼就后患无穷了,这婆娘迟早仍会兴风作浪,把昭官兄全家干光的,为了一劳永逸,叫昭官兄一家人安稳过日子,我们不得不这样做……&rdo;点点头,秋离道:&ldo;我明白,所以我勉强不予干涉,老洗,这女人的确很歹毒,而且她与陈府尹的仇恨也结得太深,无以化解了,除此一途,委实亦别无他法,我很清楚不能放她,否则,我们即是拿着陈家的十八口人命在开玩笑了!&rdo;洗如秀欣慰地道:&ldo;你能凉解这件事,兄弟,我就放心了,老实说,任什么纠葛,能多留一步,谁又愿意赶尽杀绝呢?&rdo;秋离淡淡一笑道:&ldo;不谈这些了,老洗,这里总算功德圆满啦,你们是否就要启程到&lso;虎松林&rso;与其他两路人马会合?&rdo;洗如秀睁大了眼道:&ldo;我们?你不同行么?&rdo;秋离道:&ldo;我还有点事没办完,等我搞妥了,马上就回&lso;缺肥山&rso;去与你们见面。&rdo;
有些不悦地哼了哼,洗如秀道:&ldo;又是什么鸟事?&rdo;秋离笑道:&ldo;帮着何大器何前辈惩逆正名,重光门派的事,这件事业已办成十之六七了,还有一点尾巴需要弄舒齐,很快就可以搞完……&rdo;洗如秀问:&ldo;就是&lso;太苍派&rso;那个何大器?&rdo;秋离道:&ldo;是的,你知道他在早年对我有过恩赐,老洗。&rdo;
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洗如秀道:&ldo;好吧,只好放你去,但可得早点赶回来,别他奶奶又是一走好几年,活象只野鹤一样东飞西掠,就算你不把我看作亲人,不将&lso;缺肥山&rso;当作你自己的家,你的义嫂义子你却不能不要吧?他母子俩可是对你日思夜想,挂念不已,盼望你回去将眼都盼穿了!&rdo;
秋离正色道:&ldo;老洗,在这人世间;我又有几个亲人?我不把你当作亲人当作什么?我并不愿意象这样成年到头浪迹江湖,但我却不能不替这纷扰混乱的两道尽点本分上的责任,人总得为了点什么活下去,我不敢扛着&lso;替天行道&rso;&lso;行侠仗义&rso;&lso;除暴安良&rso;&lso;扶弱济困&rso;等等的大招牌作幌子,可是我却不能不凭着良心道义,来为天下人多少尽微力,谈不上什么抱不平、施仁义,只是用这点点小本事帮助某些该受帮助的好人罢了,至多,也就算有心叫这个人世间过得更安宁点而已……&rdo;洗如秀笑道:&ldo;我他奶奶说不过你,转来转去全叫你碰得我鼻塌嘴歪,总而言之,不用多说,你便越快回来越好,其余的我一概不论!&rdo;
秋离颔首道:&ldo;当然,你们回去之后,别忘了替我问候宗家嫂子和我的乖儿!&rdo;
呵呵一笑,洗如秀道:&ldo;说真的,小子,你那乖儿干脆过给我做义子如何?我这个干老子包管比起你来要强上几倍2&rdo;秋离摇头道:&ldo;不行,认的谁就是谁,哪有让来让去的道理?&rdo;顿了顿,他笑道:&ldo;不过,老洗,将来我的亲生儿子却可认你当干爹!&rdo;
&ldo;嗤&rdo;了一声,洗如秀不感兴趣地道:&ldo;你的亲生儿子?扯蛋,你他奶奶直到如今连老婆还在她娘家,注定一辈子光棍,哪来的亲生儿子?我要巴望你生儿子,还不如自家赶快回去和我几个婆娘多下点功夫,比较起来希望还大些……&rdo;秋离笑笑,道:&ldo;你不信就算了,过些日子你就会明白的。&rdo;
这时,&ldo;地堂滚刀&rdo;林清大步走来,双手捧上业已擦试干净的银牛角给秋离,边笑道:&ldo;秋大哥,对你的一身本事,弟兄们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rdo;客气了几句,秋离又对洗如秀道:&ldo;我走啦‐‐&rdo;洗如秀忙问:&ldo;你先别急,兄弟,可是,呢,你有了相好?&rdo;秋离又请林清代劳牵过他的坐骑,边笑道:&ldo;以后再告诉你。&rdo;
怔了怔,洗如秀随即眉开眼笑,呵呵乐乐起来:&ldo;好小子,你一定是有了心上人啦。奶奶的,还在老哥哥面前装蒜?快快招来,那妮子标不标致?肥瘦如何?多大年纪?是什么出身?你们是怎么认得的?呵哈,我这主婚大老的位子是跑不掉啦,奶奶的,为了巴望你成家,我业已盼了好多年啦一边,葛维也凑趣道:&ldo;瓢把子,姓名,你忘了问那位姑娘芳名了。&rdo;
连连点头,洗如秀道:&ldo;对了,她姓什么,叫什么来着?快说呀,你不说明不要想溜!&rdo;
秋离接林清递过来的马缰,翻身而上,笑道:&ldo;我会回山办喜事,老洗,那时你就一切明白了。&rdo;
洗如秀急道:&ldo;你慌什么?还有昭官兄‐‐陈府尹你总得见见面呀,帮了他这大的忙,没得连一句谢也不给人家说。&rdo;
秋离大笑道:&ldo;我不是为他出力,老洗,我是为了你,他要谢,便谢你吧,我心领了!&rdo;
不待洗如秀再说什么,秋离已双手抱拳,向后面的&ldo;飞狼帮&rdo;儿郎凌空一拱:&ldo;伙计们&lso;缺肥山&rso;再见啦!&rdo;
三十余名飞狼弟兄齐齐躬身致敬,轰然回应:&ldo;秋大哥一路顺风!&rdo;
于是,秋离抖缰策骑,狂奔而去,洗如秀还在后面大叫:&ldo;别忘了早点回来呀,我们全等着喝你喜酒……&rdo;葛维也朝着蹄声远扬处高声喊:&ldo;我们还等着瞻仰新娘子的花容玉貌呢……&rdo;直到骑影不见,蹄声冥寂了,洗如秀才吁了口气喃喃地道:&ldo;这小子真是一阵风,来也无影,去也无踪……&rdo;葛维笑道:&ldo;可不是,往后秋兄的新娘子不知系不系得住他。……&rdo;呵呵一笑,洗如秀挥手道:&ldo;快点去将善后处置一下,搞完了我们也好上道啦。&rdo;
可不是么,如今,天也有些朦胧的白晕出现在东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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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四十章门循重光
第四十章门循重光
隔着&ldo;百齐镇&rdo;东边约莫十来里路,有座小山岗,山岗上下全生满了白杨树,只是这些原是密生的白杨树因为时值隆冬,业已变得枝叶枯槁,疏落不堪了。这座山岗,便叫作&ldo;蛇背岗&rdo;。远远看过去,也确有点象拱起的蛇背那样细圆而呈粗略的窄曲形。
现在,秋离偕同&ldo;金绝剑&rdo;衣帆二人已经来到山岗下,他们没有骑马,但却比骑马的速度更快更轻捷地移往山岗,目标指向半隐在岗顶一片怪石后的房屋,那座房屋,亦是石砌的,技术十分笨拙粗糙,灰黯黯的颜色,与遍岗的洁白积雪衬托起来,特别有一种不调和的扎眼味道。
秋离与衣帆身形的展动是奇快无比的,就有如两抹淡淡的烟彩在飘掠,片刻之后,他们已来到了那座石屋的后面六七步。
两人侧隐在一株白杨树后观察石屋的动静,好半晌,石屋内外却没有丝毫异状,显得十分寂静与冷清,屋后唯一的一扇窗户也紧闭着,那扇窗是用厚木板钉成的,一旦关上,里面的情形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那幢灰色石屋就默默地伏在那里,宛如一只笨头笨脑的怪兽,没有烟火,没有动静,也没有一丁点声音。
舔舔唇,秋离小声道:&ldo;看不见有人进去,前辈,约莫全在屋里睡大觉。&rdo;
衣帆轻笑道:&ldo;照那李斌所说,只有他师父&lso;铁链银刀&rso;孙泰一个人在此留守,充其量也不过再加上两三个打杂烧饭的小角色而已,他们绝料不到我们会突如其来,是而屋里人便仍寥寥可数,这大冷天,他们又何须进进出出?当然能找个合适地方暖和暖和是最好的了……&rdo;秋离低沉地道:&ldo;希望李斌这小子不要胡说八道,骗我们上当,要是&lso;太苍派&rso;的老掌门葛世恒不在里头,他就有点好受了!&rdo;
衣帆摇头道:&ldo;他不敢进我们的,此人并不是一个如何坚强的好汉,他仍留恋生命,而他也明白他的生命至今还握在我们手里!&rdo;
呵了口气,秋离低头道:&ldo;鲍前辈与何前辈在镇外那家农舍里监视着这几个&lso;太苍派&rso;叛逆,可谓牢靠不过,他们永远也别想有逃走的门道,只要我们果真受了骗,哼,只怕他们就连活命的门道也全绝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