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文极目远眺,凝神片刻,不禁连声叫好。又吩咐风水先生摆开罗盘,作法如仪。从者亦连连附和,只道是形胜之地。大观楼址就这么定了。
真正叫人头痛的事是协饷。一日,王继文同阚祯兆、杨文启商议协饷之事,问道:&ldo;阚公,库银还有多少?&rdo;
阚祯兆说:&ldo;库银尚有一百三十万两。&rdo;
杨文启很是担忧,说:&ldo;抚台大人,今后没了铜税,真不知哪里弄银子去。&rdo;
阚祯兆道:&ldo;只有开辟新的财源了。&rdo;
王继文叹道:&ldo;谈何容易!&rdo;
阚祯兆说:&ldo;我同犬子望达琢磨了一个税赋新法,现在只是个糙案。改日送抚台大人过目。&rdo;
王继文听了并不太在意,只道:&ldo;多谢阚公操心了。我们先商量协饷吧,朝廷都催好几次了。我云南每次协饷,都是如期如数,不拖不欠,皇上屡次嘉赏。这回,我们也不能落在别人后面!&rdo;
阚祯兆说:&ldo;要在短期内筹足十七万两饷银,十三万担粮食,一万匹军马,非同小可啊!抚台大人,以我之见,不如向朝廷上个折子,说说难处,能免就免,能缓就缓。&rdo;
王继文摇头道:&ldo;不,我从随军削藩之日起,就负责督办粮饷,从未误过事。不是我夸海口,我王某办事干练,早已名声在外,朝野尽知。&rdo;
杨文启奉承道:&ldo;是啊,皇上很器重抚台大人的才干。&rdo;
阚祯兆说:&ldo;抚台大人,我真是没法着手啊!&rdo;
王继文想想,道:&ldo;既然阚公有难处,协饷之事就由文启办理,您就专管督建大观楼。建楼也难免有些繁琐事务,也由文启帮您操持。&rdo;
杨文启在旁边点头,阚祯兆却惭愧起来,说:&ldo;阚某才疏力拙,抚台大人还是放我回家读书浇园去吧。&rdo;
王继文笑道:&ldo;阚公不必如此。您虽然未有功名,却是云南士林领袖,只要您成日坐在巡抚衙门,我王某脸上就有光啊!&rdo;
阚祯兆连连摇头:&ldo;阚某惭愧,实不敢当!&rdo;
王继文道:&ldo;大观楼必为千古胜迹,需有名联传世才是。劳烦阚公梦笔生花,撰写佳联。&rdo;
杨文启朝阚祯兆拱手道:&ldo;文启能为阚公效力,十分荣幸。&rdo;
阚祯兆叹道:&ldo;阚某无用书生,只能写几个字了!&rdo;
王继文自嘲道:&ldo;王某才真叫惭愧,徒有书生之名,又有平藩武功,其实是书剑两无成。听京城里来的人说,皇上看了云南奏折,直夸王继文的字写得好。我无意间掠人之美,真是无地自容!&rdo;
王继文虽然直道惭愧,言语间却神色暧昧。阚祯兆自然听明白了,他对名声本来就看得很淡,乐意再做个顺水人情,笑道:&ldo;既然皇上说那是抚台大人的字,就是抚台大人的字。从今往后云南只有抚台大人的字,没有阚某的字。&rdo;
王继文正中下怀,却假意道:&ldo;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啊!&rdo;说罢大笑起来。
五十三
刘传基回到湖南,不敢先说自己私刻巡抚官印的事儿,连蠲免赋税的事都不忙着说,只赶紧把明珠的信交给张汧。张汧本来惦记着蠲免赋税的事,可他拆开明珠的来信,不由得大喜过望。原来湖广总督出缺,明珠有意玉成张汧。张汧高兴得直在屋里踱步,道:&ldo;到底是故旧啊,明相国有好差事总想着我!传基您知道吗?明相国要保我做湖广总督!&rdo;
刘传基忙道了恭喜,心里却愈加沉重。他见张汧这般模样,更不便把蠲免赋税的事马上说出来。他只叹明珠为人贪婪,口蜜腹剑,居然没人看穿!难怪皇上都叫他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