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没死……”门侍郎冷笑一声,“就算没死,又如何?身为我门家妇逃匿在外十几年,就算没死,她也得说自己死了……”
“我是说,当年的事……”燕夫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
“当年?当年如何?”门侍郎低声笑道,贴近她的耳边,“当年的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到了阎王殿…这活人是拿不出任何证据的。”
燕夫人听了点了点头,被他吐出的热气呵的浑身发痒,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身上的痛让她忍不住还是泪流不停。
“那死鬼必定是真的死了,只不过这个贱奴命大,前些年太皇太后一家没翻身,她自然不敢出来,如今才摸出来……”门侍郎低声说道。
“那…她可说不得咱们半句好话…宫里的人岂能饶过咱们?”燕夫人又是浑身冰冷,急急说道。
门侍郎冷笑一声,坐直身子道:“人言两张嘴,她能说,咱们就不能说?难不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太皇太后信,这天下人还不信呢?”
燕夫人顾不得疼撑起身子,“老爷,有这老奴在,宫里定然起疑心了,要不然也不会突然弄了这个么人来……”
门侍郎叹了口气,再一次轻轻抚着燕夫人的长发,“宫里要是明打明杀的来了,咱们也好说话,偏偏弄了这么一出……这也好…这也就是说她们也不确信…所以呢,燕来,咱们自今日起,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忍她让她纵她…千万不能给她们抓住把柄。”
一想到这个,燕夫人就觉得眼黑。
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做惯了大爷,突然要装孙子,是容易的事么?
“……燕来,燕来…已经忍了十几年了……安安稳稳的供着这个瘟神,等她招婿出门,就跟咱们再没干系…而且那个老太婆也没几天活头……”门侍郎抚着她低声说道,
话没说完,就听门外有婆子高声说道:“老爷可在呢?”
“老爷,大小姐身边的妈妈……”小丫鬟结结巴巴的通传。
门侍郎咬了咬牙,旋即换上一副威严的神色,才站起来几步走开,就见两个婆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色慌张的丫鬟,想拦不敢拦。
两个婆子的视线在门侍郎和燕夫人身上扫了扫。
“……可记好了,不可再犯!”门侍郎冷哼一声,做出一副才训完话的模样,看向两位妈妈,同时皱了皱眉,“两位妈妈,这么晚有何事?”
管你什么来头,也是个奴而已,竟然不经通传就闯进来,说到哪里也是她们没规矩。
不过她们越没规矩越好……
门侍郎嘴边闪过一丝笑。
“老爷。”其中一个妈妈抖出一张纸,不冷不热的说道,“老爷,小姐要看看夫人的嫁妆,夫人屋子里已经看过了,少了几样,小姐要我们问问老爷,可是搁在别处了不是?”
来人嘴里说着话,眼睛已经在屋子里扫了一遍,一眼就看到红木镶着大黄铜圆镜的梳妆台前摆着的一盒子,眼睛顿时一亮。
“黄花梨木妆盒…”一个妈妈对着单子看了眼,将目光投向伏在床上的燕夫人,眉眼都沉了下来,“这位姨娘,这是夫人的嫁妆,如何到你屋子里?”
另一个已经迈步上前,唰的打开盒子,一面伸手点着,一面口中念着,“金丝攒珠簪一只、凤头步摇钗一只、缠丝镶珠金簪金丝菊花钗一只、镶红宝石金菱花一只、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一只、点翠镏金耳坠一双……”
这是抄家!这就是抄家!门侍郎几乎攥的单手青筋爆起,恨不得将这两个妈妈一口吞下。
妻子的嫁妆,第一继承人可不是他这个丈夫,而是女儿。
不过像这样刚进门就大张旗鼓点收母亲嫁妆的做派,的确是太不合情了!但是,这事偏是合理的。
跟一个相识不过半日的女儿,能谈什么情!
“还少一个双菱赤金发夹,一个镶拦紫宝石镂空金蝴蝶压发……”另一个对着单子说道。
“两位妈妈,”燕夫人在床上低低的哀哭起来,拼命的要挣扎起身,“老爷说夫人的首饰放时间长了,要拿去洗洗,我才收了,洗好了就放回去…并不敢贪用……至于那两个,妈妈明鉴,的确是夫人在世时赏赐给奴婢我了…”
门侍郎也点了点头,并说自己可以作证。
“既然如此就好。”两个妈妈并没有再问,而是换上一副笑脸,“让小姐明鉴就好,我们做下人的,那里敢这样没规矩,可不敢给姨娘扣上这大帽子……”
这还叫不敢没规矩?站在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几乎哆嗦起来。
“那我们就告退了……”两个妈妈笑嘻嘻的说道,施礼之后果真转身就走。
“怎么这个,你们不拿去…”门侍郎沉声说道,指了指那个首饰盒子。
“既然老爷要姨娘去清洗,那清洗好了再送过来就好了,此时不急。”两位妈妈转身笑道,再一次施礼,冉冉而去了。
再三确信那两个妈妈走远了,燕夫人才猛地攥拳捶床,将头埋进被子里呜咽着,因为狠命的捶了几下,带动了伤,痛的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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