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恒搂紧冼司然,他身材高大健壮,有人偶然撞过来时,也撼动不了他分毫。冼司然稳稳地落在他怀里,即便是拥挤的人群,身上却不曾被沾染到一丝脏污。赌场的状况比姜啸恒想象的还要严重,那群面黄肌瘦的流民跟疯魔一样,不但去抢那些豪绅的钱,还丧心病狂将他们按在地上,裤衩都不剩的全扒了下来。那些被扒光的豪绅,不得不用手捂着下体,跑到自家车子里,开车仓皇离去。现场除了被昏黄路灯划破的夜色,还有一个又一个肉色的躯体四处狂奔。姜啸恒紧紧捂住冼司然的眼睛,生怕她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他们本应尽快离开,但车子还被一群人堵着。很多人裤衩都被抢,没其他东西可抢,一大波流民将主意打到姜啸恒身上。几个副官围在姜啸恒四周,怒道:“谁敢上前一步,我开枪打死他。”
那群流民却恍若未闻,双眼发直地看着他们,真就如同失去理智一样。这么多的平民,副官们也不可能真拿着枪去杀了他们,只得奋力阻止推搡。姜啸恒搂着冼司然退离,陆虞风的那些打手们也下来帮忙。但是那些流民人多势众,发疯似的涌过来。冼司然猝不及防间被撞挤,她的脚狠狠崴了一下,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姜啸恒连忙单手拖抱起冼司然的臀部,让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冼司然虽然别扭,但知道此时不是矫情的好时候,她搂着姜啸恒的脖子,视线尖利地指着一个缝隙,说道:“从那里挤出去。”
姜啸恒将一个抢劫的人狠狠踹开,动作利落地朝着那缝隙中走过去。他一手抱着冼司然,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生怕流民手上的刀子碰到冼司然。混乱之中,一个锋利的刀尖戳过来。姜啸恒明明可以躲过,但他肩膀上却生生挨了一下。倘若他躲开,这一刀会扎扎实实地戳到冼司然身上。他没吭声,抬脚踹开一涌而来的人,迅速抱着冼司然,将冼司然塞进车里,立即启动车子离开。冼司然余惊未褪,待将那群疯狂的流民甩开,她登时呼出一口气。车内昏暗,只有车头灯不起眼的光线渗透而入。车窗半敞,凉风拂过时,冼司然嗅到一丝血腥味儿。她转头,只见姜啸恒肩膀处,正不断渗着血,布料之间破开拇指长度的刀口。“你中刀了。”
冼司然下意识摸过去,手上染上一片濡湿。这是姜啸恒身上的血。姜啸恒握着方向盘,面不改色道:“没事,回家包扎一下就好,你脚会痛吗,刚才是不是崴了一下?”
冼司然愣了片刻,鼻尖泛出几分酸涩,别过头说道:“我脚没事,等回家我给你包扎。”
她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姜啸恒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吓坏了,没事,有我在呢。”
冼司然别过头,眼眶中有厚厚的水雾,她没再讲话。姜啸恒以为冼司然是在为他把她抓回来这件事还生着气,他也保持着沉默。夜色浓重如墨,弯月斜挂,如霜似水的光辉泼洒在盛绽的海棠花上,像披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纱,格外妖娆缠绵。车子经过缠枝大门,停在院落间,姜啸恒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扶着冼司然下车。冼司然先行推门而进,她便听到客厅里朱艺宁断断续续的声音。“姑姑,我当时也是心急,才想到这个馊主意,您能不能想些办法,帮我堵住冼司然的嘴。。。。。。”“万一被少帅知道,他会杀了我。。。。。。”“姑姑,您就我一个亲侄女,救救我行吗。。。。。。”冼司然大抵搞清楚,原来是朱艺宁怕她将绑架的事情告诉姜啸恒,就打电话拜托朱佩慈帮忙堵她的嘴。她眼眸微闪,暗暗冷笑,心想这个朱艺宁倒是机灵,知道找人去帮忙。其实让她不告诉姜啸恒倒也不难,兴许她可以趁机敲诈朱佩慈一笔,她很缺私房钱的。正沉思着,姜啸恒粗糙的手捏了捏她的后颈,声音沉沉道:“傻站着做什么呢?”
他的手常年握枪,长着厚厚茧子,摸得后颈又酥又麻,冼司然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抬脚走了进去。正专注打电话的朱艺宁听到开门声,猛地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瞪大眼睛转过头。冼司然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朱艺宁这是怎么了,脸肿成猪头,头发也跟丐帮帮主一样,蓬松凌乱,上面还有杂草,穿着的衣服还是她换下来的那身斜襟衫和襦裙。她从电影院逃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朱艺宁怎么一副被暴打的惨样。朱艺宁一看到冼司然,滔天怒意就猛地窜到天灵盖,要不是这个冼司然拿枪逼她换衣服,那群劫匪也不会将她错认成冼司然。当时那群劫匪按照事先的计划,在电影院制造动乱,她都没来得及说冼司然跑了,那群劫匪就在黑暗中把她错认成冼司然,要把她劫走。跟来的副官见她不是冼司然,直接不管她,任由她被那群劫匪给绑走。那群劫匪一出电影院,见绑到的人是她,而不是冼司然,就气的把她给揍了一顿。她现在浑身疼,脸肿的根本没法出去见人。这一切都是冼司然故意设计陷害她的。怒归怒,朱艺宁心里却一直打鼓,害怕冼司然已经跟姜啸恒告了状,她小心翼翼地瞧着姜啸恒的脸色,与平常无异,顿时就松了口气。似乎冼司然还没有告状,那她还有回转的余地。冼司然观察到朱艺宁表情的细枝末节,再结合方才她给朱佩慈打的那通电话,大抵就能猜到朱艺宁在想什么。虽然她利用朱艺宁逃跑,但这件事本质上是朱艺宁意图对她不利。冼司然是不甘心吃亏的,她走到朱艺宁面前,扬起手就狠狠掴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客厅。朱艺宁耳边发出嗡嗡的轰鸣声,左脸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