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从马背上取出一包东西,迟疑道:&ldo;东西给你们,你们真会放我走?&rdo;
&ldo;当然了!我们老大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rdo;
&ldo;很好。&rdo;
明于焉带人已经埋伏好了,刚想怎么要如何告诉她,文官忽然道:&ldo;齐邹是你们什么人?&rdo;
方才答话的女人快嘴道:&ldo;齐大人是我们老大的结拜姐妹‐‐&rdo;
话音刚落,为首的女人愤怒的想抽刀砍她,四面八方却忽地洒来无数的雪沫,遮蔽了她们的视线,一群人顿时乱成一团,在惊叫声中被什么东西击中,重重的摔倒在雪地里。
紧接着就是钝器入肉的声音,漫天扬起的雪中一道红色的痕迹沁在白色的雪地里,更多的血喷洒在地上,把原本幽静的夜月雪景搅和的狼藉一片。
倏尔一片死寂,明于焉解决完这群人以后抓了一把雪擦了擦刀,熟练的指挥手下把活着的人的嘴绑起来,捆成一团丢在雪堆里。她这才看见战斗中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的文官,正牵着马安静的站在一块空白地上,头发上身上沾满了雪,明于焉收了刀,有些不好意的走过去,在看到她脸的瞬间怔住了。
银色的月光照在那人光洁的侧脸上,她的神情格外冷漠,眼中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雪地的光倒映在她眼底,是近似虚无般的亮,那一瞬间明于焉不知出于什么一种心里,居然和她生出了惺惺相惜般的感情,似乎是在生死度外之后灵魂方才回归到冰凉的躯壳,一种全然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迫使人一次又一次与从前的自己割裂,打乱后重新拼出一个新的自己。
明于焉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那些东西早就被雪冻在一起了,等明早再下一次雪,就再也看不出什么了。她此时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提议道:&ldo;李大人,不如歇息一会?东边搭个帐篷还是可以凑合&rdo;
年轻文官取出一个卷轴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ldo;不必了,走吧,不是还有很长的路遥赶么?&rdo;
明于焉擦了擦身上的软甲,丝毫没有被她打断话头的不悦,事实上她甚至有种窃喜,仿佛见着了她不为人知的一面,便就算是同党了。她两指并起放于唇侧吹了声哨子,属下牵来马匹,队伍归整严齐,马蹄踏起蓬松的雪,明于焉突然想起文官的眼神,终于明白过来,那分明是经历死亡后的寂然。
&ldo;明将军?&rdo;清平伸手在她眼前摆了摆,非常疑惑的问长随,&ldo;这是病了吗?&rdo;
长随答道:&ldo;以我所见,只有大人才会生病,明将军这般健壮的体格,冬日下河洗澡都是没问题的,又怎么会生病呢?&rdo;
清平白了她一眼,咳了几声道:&ldo;明‐‐明将军?&rdo;
明于焉震了震,悠悠回过神来,见到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清平拢了拢衣领,客客气气的问她:&ldo;没事吧?&rdo;
明于焉差点咬到舌头,结巴道:&ldo;什么?没没事!&rdo;
清平疑惑的看了她好几眼,见真没什么事,便道:&ldo;那咋们启程吧?&rdo;
&ldo;好,走走吧!&rdo;
长随跟在清平身边,非常不解地道:&ldo;这位将军是怎么了,昨日瞧着还好好的呀。&rdo;
&ldo;嘘,别乱说。&rdo;清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ldo;小心把你丢河里头去,云州哪条河冬天不结冰?就把你塞那条河里去。&rdo;
云州天寒地冻,就没有不结冰的河流,长随窘了窘,呐呐道:&ldo;我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rdo;
十日后清平回到安平郡的府衙,一身行头还没换下来,那厢便有下人来请,说是孙大人有要事相请。
她只得穿着脏衣服去后府见孙从善,从垂拱门进去,就看到一人在桌子边剪梅枝,颇为悠闲的样子。
孙从善年逾四十五,但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的样子。她举止从容,有种高洁名士的派头,清平过来左看右看,见她把那些梅花剪的乱七八糟,出手挑了两枝好看的,打算放自己房里摆着。
孙从善一头黑发光滑水亮,用红绳绑起在身后,她甩了甩头发,嗔怪道:&ldo;李大人,好事将近呀!&rdo;
清平嗯了一句,继续摆弄着梅花,淡淡道:&ldo;托孙大人的福喽,升官发财了。&rdo;
孙从善嗤笑,放下剪刀坐在石凳上,粗暴的把那束花塞进花瓶里,骂道:&ldo;去她的修身养性,狗屁!&rdo;
清平优哉游哉的拿着花道:&ldo;大人,早和你说了,你不适合这玩意的。&rdo;
孙从善马上暴露出了武人的特质,翘起二郎腿,十分不耐烦道:&ldo;快说快说,那个辛小娘和夏鸣臣是不是又干上了?&rdo;
&ldo;哪次州会不吵?&rdo;清平为自己倒了杯水,低声道:&ldo;吵才好,她们吵她们的,咱们做咱们的。&rdo;
孙从善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欣然道:&ldo;没错,就是这个道理。&rdo;
说完了话后,这平日人前不苟言笑的郡长忸怩道:&ldo;怀之,咱们说个事?&rdo;
清平眼皮狠狠一跳,每次这位大人叫自己这个字时,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事。
怀之,乃是府上幕僚贺先生为她取的字,贺先生博学多识,道是&ldo;清风明月,怀之安之&rdo;,直接为她把字给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