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拍拍翅膀,枝丫响动,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陈逸仙目送鸟儿远去,手指不自觉地抠住窗台,&ldo;我本来就是在山林里捡到她,现在她一离开,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rdo;
路易一怔,安慰他:&ldo;你别着急,她会回来的。&rdo;
陈逸仙苦笑:&ldo;你可能不相信,我总觉得她不是凡间的人,天一变,她就会在我手里化成飞雪,我只能看着,根本握不住她。&rdo;
手机里传来路易的呼吸声,陈逸仙也没说话,过了许久,路易叹息:&ldo;你说的没错,她就是雪。&rdo;
陈逸仙愣了,不明白路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附和他,还是如字面意思。路易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截了当道:&ldo;我有事拜托薛无瑕,我会找到她,告诉它你在等她。&rdo;说完他便挂断电话。
雪灵是否会回来,路易不敢保证。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之前雪灵到底处于什么状态,懵懵懂懂、不知世事,或许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亦或者他心知肚明,只是有意掩盖。
他摩挲着手机壳,脑子里一团乱麻,忍不住抱怨:&ldo;这都是些什么事啊。&rdo;
路易不经意间看向落地窗外,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又下起了雪,黑压压的乌云堆积在天空中,让人无端心情都变得压抑。他不自觉地念叨:&ldo;雪灵会去哪里?&rdo;
陆吾耳朵一动,收起舌头上的倒刺,轻柔地舔了舔路易的手背,提醒他:&ldo;雪灵性格不会变。&rdo;
善逝与雪灵从认识到挥别,从忘川边上的惊鸿一瞥,到雪山之巅的纵身一跃,掐指一算,不过短短几天,其中大部分时日还都在路途上,只有谢生在叽叽喳喳说话。雪灵温柔寡言,还有些羞涩,与薛无瑕的确如出一辙。
陆吾道:&ldo;我把雪灵的魂魄带去了昆仑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rdo;
路易将目光投向纷纷扬扬的白雪:&ldo;老三说,他是在积翠山脉一带捡到雪灵,你说,她从昆仑墟醒来后,为什么会出现在积翠山?&rdo;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金乌羽毛化作的翠鸟会徘徊在积翠、霞涌一带,而陆吾也不曾主动提起这件事,想来就算他开口询问,也没法得到回答。
善逝对积翠山下的坐忘观也莫名的依恋,放到现在,从广都凤栖寺到积翠坐忘观怎么也得三四个小时的车程,但善逝却总是不辞辛劳地两地奔波,从不觉得厌烦。
‐‐积翠山在他过去的生命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待在屋里空想可没办法找到雪灵,路易穿上衣服,决定立马前往积翠山。陈逸仙只是个凡人,但路易已经找回身为善逝时的大部分记忆,能分辨出灵特有的痕迹,更别说他身边还有一个昆仑君陆吾。
路易坐在白虎宽阔的背上,飞快地奔向积翠山。四周景色如流水般掠过,路易看着山川江河都被白虎踩在脚下,仿佛大地都因白虎而臣服。就算在凡间遭受诸多束缚,昆仑君仍旧是天上天下屈指可数的神君。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达目的地。
白虎踏着旋风落在坐忘观前的广场,广场中央的少司命雕像已经被白雪覆盖,周遭浓翠的深林也被掩埋在无边无际的雪下。广都这次降雪来得太突然,也太离奇。照理说,都广之野就算下雪也不会下得这般大。
路易尝试着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在他温暖的掌心飞快融化,成为一滩水。路易随意在裤子上把水渍擦掉,随口问:&ldo;猫先生,你说我能感觉到这里有雪灵的波动吗?&rdo;
陆吾仍旧是白虎的模样,并没有化作人形,他金色的眼睛里都是鼓励。
路易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佛钟,他正要摇动时,忽然听见陆吾叫住他:&ldo;路易。&rdo;
&ldo;怎么?&rdo;
他本想回头看陆吾,却看见风裹挟着白雪迎面而来,路易心神一动,将手伸进吹来的雪花中,他摸到了一条穗,触感柔软。路易心里一惊,手指顺着这穗向上一动,将长柄握在手心。
路易猛地一抽,锋利的长剑如同白练,划破风雪,落在他的手心。
&ldo;这是……&rdo;路易看着这把剑,惊讶脱口而出。其实他并不需要陆吾回答,这把长剑早已出现在他的梦中,雪白的剑穗,剑格是九尾白虎。这柄剑和面前这只白虎一样,跨越迢迢千年的时光,来到他的面前。
这份沉甸甸的情意,让路易几欲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吾轻声说:&ldo;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走之后,我从菩提树下挖出来,希望能有机会再次亲手交给你。&rdo;
虽然明白陆吾不会回答,可路易还是情不自禁地问:&ldo;善逝到底因为什么而死?&rdo;即便已经想起大半,可路易仍旧不知道善逝的结局
陆吾看着他:&ldo;你会想起来的。&rdo;
路易掸去肩上堆积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青石阶走去。佛钟在手,无形的声波一层一层向方圆数里扩散,将灵、妖的存在反馈给他。陆吾送来的那个卷轴,是《都广志》的原本,若是能看见卷轴上的文字,就能看见记录者的所见所闻。
这还是陆吾告诉他,卷轴并非是寻常的文字记录那么简单,那枚卷轴可以将回忆变成具体的画面藏在文字中。
只可惜他现在还没法看见卷轴上的字迹,或许再过一段时日,等他找回更多的记忆,他就能知道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