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还行,&rdo;路易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ldo;先去酒店洗把脸,休息一会儿,&rdo;
出机场时,路易迷迷糊糊,飞机上又多是趁着放假出国旅行的游客。在前往酒店的路上,透过车窗打量街景,街边行人少有黑发黑眸,发色各异,路易这终于才有一点身处异国他乡的真实感。陆吾爪子放在窗沿,人立而起,尾巴兴奋地甩来甩去,目不转睛的看着向后掠去的街景,似乎也很好奇。
路易抱着他闷笑,调侃道:&ldo;猫先生,你见过上帝吗?&rdo;
陆吾雪白的胡须微微抖动,他爪子搭在路易手背上,冲着路易喵喵叫了几声,声调又软又绵,琥珀一样的猫眼圆溜溜,听不出是撒娇还是生气。
&ldo;也不知道会不会看见天使、恶魔什么的。&rdo;路易嘀咕,收起手臂,把陆吾抱得更紧了些,狸花猫温热的身子大大缓解了他的焦虑,让他在陌生国度不安感渐渐消弭。
路易把脑袋搁在狸花猫的小脑袋上,舒服地直叹气:&ldo;真想快些尘埃落定。&rdo;陆吾尖尖的猫耳朵转了转,爪子安抚似的刨了刨他的袖子。
即将和老爹见面的喜悦让他没多少时间去伤春悲秋,反正他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瞬间把所有事情都解决,还不如好好享受,走一步看一步。
维克多虽然是法兰西人,或者说法兰西鬼,可路易却不曾踏足过此地。他这百年间都固守在广都,或许会旅游,时间却很短,或许他人还未意识到、灵魂却告诉他,他早已踏遍万水千山。
在酒店稍作休整,路易划拉着地图,将日用品备齐,便怀抱狸花猫、手提牛皮箱,向维克多居住的小镇前行。
维克多居住在南阿尔卑斯山山麓,位于法兰西东南部,靠近地中海,附近最负盛名的便是格拉斯小镇。由于吸血鬼的身份,维克多常常离群索居,在荒无人烟的地方长住,他不同于路易这个半吊子,是一个实打实的吸血鬼,只能以血液为生,不掺半点虚假。
&ldo;普罗旺斯,&rdo;路易看着维克多之前发来的地址,忍不住乐了,&ldo;旅游胜地呀。&rdo;
格拉斯是最负盛名的香水之都,也是,维克多成天靠玫瑰精油或者香水赚钱,怎么可能没点渠道。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路易头晕眼花,说来惭愧,他好歹是个传说中的吸血鬼,却晕车。
眼冒金花地在原地蹲了许久,路易才提起精神打量眼前这座小镇。grasse,格拉斯,这座小城傍山而建,地中海湿润的海风吹拂在这片大地上,彩色的小屋鳞次栉比,从山顶蜿蜒密布至山脚,窄窄的小路串起精巧的房屋,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花香。
然而这里并非路易的目的地,维克多居住的地方聚这里还有几十里路。背靠阿尔卑斯山,眺望蔚蓝的地中海,维克多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所见尽是无垠的花田,恍惚间路易甚至觉得看到了广都那片辽阔的玫瑰花田。属于中世纪的石头瞭望塔伫立在花海间,如沉默的卫士,路易不过走了短短数米,便发现他几乎要迷失在这醉人的花海中。
路易踏上陡峭的石阶,漫步在小镇的街巷中,鼻翼间都是浓烈的花香,肩上的陆吾便打了好几个喷嚏。
&ldo;维克多说他会来接我们,&rdo;路易目光在橱窗中的香水上一点而过,&ldo;猫先生,你想买些香水吗?&rdo;
狸花猫苦着脸拒绝:&ldo;敬谢不敏。&rdo;
路易开怀大笑:&ldo;你就这么不喜欢花香味?&rdo;格拉斯的房屋多是温暖的红色或黄色,他登高而望,能望见蔚蓝的地中海,平缓起伏的青山,馥郁迷人的芬芳慢悠悠地飘来,再多的疲惫都在花香中消弭无形。
狸花猫轻哼:&ldo;有什么好闻的?想要花,挥手就是一大片。&rdo;
&ldo;可那就没有亲自打理出来的美了,&rdo;这个时节,格拉斯最美的玫瑰还未盛开,路易眺望着海岸边大片大片盛开的鲜花,&ldo;猫先生,有上帝吗?&rdo;
&ldo;有倒是有,不过并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rdo;狸花猫舔着爪子,&ldo;只是一个悟道了的人而已,活过,但是早化成一抔黄土不知多少年了。&rdo;
海风扑面而来,路易出神地望着高高的晴空:&ldo;就跟你说的释迦牟尼一样,悟道、传承。&rdo;
一叶一世界,建木上的树叶不知凡几,惊鸿一瞥,便有亿万之多。它扎根于九幽冥土,鲜红如血的赤水将它灌溉,它向上伸展,树冠长到九重天阙,与神共处,枝丫缝隙有凤鸟栖息,来自虚空的风吹拂着枝上罗叶。
&ldo;每个叶子都是不同的世界,世界有大有小,或许是宇宙洪荒,或许只是天圆地方,界中人生于不同的土壤,孕育出不同的文化,说着不同的语言,甚至连能力都大不相同,&rdo;陆吾低声说,风将他雪白的胡须与眉毛吹得不停颤动,&ldo;此界甚为宽广,有万千星辰,浩瀚无垠,就算在这片叶子中,你生长的这个文明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更别说与整棵建木上的树叶相提并论。&rdo;
&ldo;听着真让人绝望。&rdo;路易笑起来。
&ldo;一个土地上诞生的神话有些记录的是真实,有些是知晓了真理的悟道者,时间久了,领会了真理的传承者便也成为神话。&rdo;陆吾侧头望来,&ldo;我能在亿万世界里遇到你,实乃幸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