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枕在雪灵膝盖上,眉头深锁,面色苍白,他的手腕和脚腕都纤细得厉害,先前雪灵将自己衣服给致披上,但致身上的血污没一会儿就把衣服都浸透了。雪灵将手护在致的两旁,生怕致受丁点伤害。
悬停在引魂舟船头的菩提子猛地腾起一股金色的火来,比红莲业火还要炽热,驱散了阻挡在舟前愈发深浓的雾气。红莲自行散开,明亮的火焰,在鸿鹄白皙的脸上映上一层浅浅的金。
致睁开眼,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只能瞧见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破开迷雾,将他们带向建木之岸。火焰发出的光,温暖而明亮,那是他三百多年不曾见过的,太阳的光。致脑子里一片浆糊,只能听见哗哗的水声。
&ldo;将军,您怎么样了?&rdo;
致低低地应了一声:&ldo;嗯。&rdo;
&ldo;您不用说话,就快到建木之岸了,&rdo;雪灵说,她将衣角掖了掖,&ldo;马上您就能离开冥土了。&rdo;
行至江心,红莲早已被抛在身后,然而红雾仍旧阴魂不散。菩提子上的火焰蹿得更高了些,鸿鹄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雪灵仰头,天空亮了起来,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与暗红色的赤水泾渭分明。
鸿鹄瞥了她一眼:&ldo;九阴君醒了。&rdo;
九阴君,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想来未尘君和九阴君已经交上手,鸿鹄转头看向北方,在数万里外,两位神君的战斗已经打响,而他们战斗的号角也将吹响。菩提子沉默地燃烧,引魂舟飘荡在赤水之上,鸿鹄后退一步,掌心交错并拢,旋转一圈,叫道:&ldo;雪灵!保护好致!&rdo;
说罢,他腾空跃起,双掌分开,一团白光在掌心里亮起,他双手向下一砸,白光也随他的动作砸向平静的江面。顿时,赤水掀起万丈波澜,无数人面随着浪头一齐飞向空中。
鸿鹄冷笑一声,伸出右手,五指分开,狂风骤起,将水里的人面高高抛到空中,然后无情地绞杀。那些人面的脸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白极多,而瞳仁只有米粒大小,它们的嘴角快要裂到耳边,青面獠牙,看起来极为阴森恐怖。
人面蜂拥而来,跟蝗虫一般,杀之不尽。狂风将赤水卷上空中,登时,天与水之间出现数根旋转的圆柱,引魂舟在风中如一片渺小的叶子,随风漂泊,起伏不定。
雪灵转头就同水里的人面碰了个正着,人面的眼睛与她对视,随后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锋利的獠牙上闪烁着寒光。雪灵浑身一僵,骇得瑟瑟发抖,就在此时,致抬起手,电光在的手心里流淌。
雪灵下意思道:&ldo;将军?&rdo;
&ldo;雪灵,&rdo;致嗓音嘶哑,话里却带着些许笑意,&ldo;低头。&rdo;
雪灵连忙埋下头,下一秒,电光轰然炸开,以致的手心为,无数电流如蛇一般在水中攀爬,水浪愈发汹涌,白紫色的电□□势磅礴,不过须臾,遍布水域,水中人面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沉入水中。
致收回手,不断地喘气,他累极了,可眼睛却亮得惊人。
雪灵讶异:&ldo;这是?&rdo;
鸿鹄漫不经心道:&ldo;冥土极西雷渊的雷电,能超度亡魂,灭杀厉鬼。&rdo;他放下手,飓风也渐渐停了下来,水域开阔,两岸红花摇曳,先前的人面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ldo;你倒是因祸得福,连雷霆都能如臂指使。&rdo;
致摁着胸口,缓缓地坐了起来:&ldo;我宁愿不要这种奇遇。&rdo;
鸿鹄哼笑,随后神色一凛:&ldo;到了。&rdo;
建木生在赤水江心的江心岛中,赤水江面最辽阔时,可以横跨万里,除了暗红色的江水,与天地尽头的建木,什么都看不见。鸿鹄话刚说完,致便觉得浑身都被捆住,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液体里,想抬手都艰难不已。
江面陡然升起飘渺的云雾,流云拂过脸颊时,清凉醒神,致浑身一松,发觉自己又能行动自如。而在他们的前方,巍峨的神木与他们的距离头一次这么近,好像伸手就能触摸到。岸边栽种着鲜红的石蒜花,不知从哪里刮起一阵威风,花朵随风摇曳。
就连赤水,都变成了寻常江水浅浅的绿,越靠近江心岛,就越清澈。
菩提子上的火焰不知何时熄灭了,鸿鹄随手一抛,菩提子便落到致的掌心。
&ldo;收好,&rdo;鸿鹄道,&ldo;待会儿你们上了岸,就一直向建木走,直到看见一头雪白的老虎,有九条尾巴,那就代表你们自由了。&rdo;
&ldo;那你呢?&rdo;致说。
鸿鹄一脸的理所当然:&ldo;当然是回去找未尘君,我可是他最得力的左臂右膀。&rdo;
&ldo;多谢。&rdo;致蹒跚地下船,给鸿鹄行了个礼。
鸿鹄摆手:&ldo;不必,那就有缘再会,请托我带句话给昆仑君。&rdo;
&ldo;什么话?&rdo;
&ldo;下次再找他一起吃糖。&rdo;
&ldo;我记住了。&rdo;
雪灵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跟鸿鹄一起回到极北。她坐在舟上,与致遥遥相望:&ldo;将军,妾身想亲眼看见九阴君殒落,虽然不是自愿,可终归帮了九阴君作了不少恶。&rdo;
她笑着说:&ldo;将军,妾身不求获得您的原谅,只希望您再也不会遇到我这样的人了,愿您安康。&rdo;
致张张嘴,但雪灵却决绝地扭过头去,对鸿鹄说:&ldo;我们走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