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宜说的话让老太太和小赵氏都觉得云里雾里。低着头一直在掉眼泪的许淑怡却心中一惊,脸色越发惨白了几分。“我,我没有……”她拉住老太太的手,哭着道:“老太太,是有人逼我做这么的……我没有想对令宜妹妹不利呀……”老太太没顾得上其他,径直将许淑怡拢在怀里,仔细地安慰着她。“好,好,我知道淑怡是个好的,肯定不会害你妹妹的。”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意思。沈令宜本身有些累了,本想直接回自己的院子,但是许淑怡暗搓搓搞出来的这个场面,却让她起了几分看戏的心思。“表姐,若是要告状,你就从头到尾好好地说嘛。”
“说一半,留一半,老太太和表姑母怎么会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呢?”
“老太太,您说孙女儿这话对不对?”
老太太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但是沈令宜这话,话糙理不糙。于是她忽略了许淑怡扯着她袖子,想要阻止的小动作,转而去问沈令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才让我的淑怡竟这般委屈?”
这话听起来还有几分公允,可惜老太太看向沈令宜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怀疑。沈令宜不在意地笑了笑。等几人在正堂里坐下,又挥退了其余伺候的人,她这才将冬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老太太和小赵氏的表情一变再变。从怀疑,到震惊,再到最后的凝重。显然,事情涉及到了三皇子和越相的孙女,这已经不是她们能随便置喙的事儿了。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沈令宜就开始着手收拾许淑怡。她看着老太太,用蛊惑的语气轻声道:“孙女儿是想着,表姐或许是为人所利用了,但是出门在外,咱们用的都是沈家的名声。”
“我爹为了沈家的未来,外放到宁山县去做县令,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累死累活的,这晋升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贵人们一句厌恶之词导致失了圣心的速度快呀。”
沈令宜知道,老太太虽然疼爱许淑怡,但是和她的心头肉大儿子比起来,许淑怡还是排在后头的。一边欣赏着老太太越发凝重的表情,沈令宜又轻飘飘地加上一句。“对了,若是我娘知道了,只怕活撕了表姑母和表姐的心都有了吧。”
要说老太太对大儿子沈显宏是疼爱的话,那对于大太太金咏雯可就是厌恶,以及一丝丝的畏惧了。要是真的因为许淑怡被人利用着,毁了沈家的名声的话,大老爷夫妻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小赵氏和许淑怡的。想到这里,老太太心中一沉。她连忙将怀里的许淑怡挖了出来,连连追她:“淑怡,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是谁指派你往令宜的身上泼的酒水?”
许淑怡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出来。玩味地欣赏了一会儿许淑怡的窘迫,沈令宜这才施施然说道:“其实也挺好猜的。”
见众人都将视线对准了她,沈令宜这才慢吞吞地继续说道:“能在宫里头有这样大能量的,又因为换亲对我有心结的,算来算去,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了吧。”
当然,换亲是她自己添油加醋上去的,为的就是给老太太步步施压。沈令宜纤细修长的右手来回一翻转,聪明又爱多想的老太太眼神顿时就变了。“你是说……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
老太太震惊极了,刚说完就想否认。“不不不,不可能的。”
“换亲那是事出有因,皇后肯定不会……”“老太太!”
沈令宜打断了老太太的自言自语,表情严肃,“您就别自欺欺人了,今日若非孙女儿警觉,只怕这时候您收到的消息就是孙女儿秽乱宫廷的传闻了!”
她又看了一眼鹌鹑一样缩着不敢抬头的许淑怡,“到时候除了孙女儿,难道沈家其他的女孩儿们还能逃得出不成?”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还是您亲口教过咱们姐妹的呢。只可惜,有些人没有记在心里,以为自己平白无故就得了贵人们的青眼,妄想着能攀上一条青云梯。”
她冷笑一声,“只可惜,这梯子并非通往天庭,眼看着就是朝阴曹地府去的!”
被一而再,再而三教训和挑衅的许淑怡再也忍耐不住心底的火气,猛地抬头,就朝着沈令宜发起火儿来。“难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要不是我把和厉王的亲事让给了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小赵氏吓得赶紧拉住了许淑怡。换亲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们母女还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么。这会儿怡姐儿火上心头,她就怕她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而许淑怡呢,她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哪里停得下来。“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故意把酒泼在你的衣服上!就是皇后和太子妃让我这么做的!”
她大声嘲笑沈令宜,“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皇后她啊,根本就看不上你!”
“你还真以为厉王妃是个什么厉害的角色了吗!厉王不过是个半死不活躺在床上的植物人罢了,也不是当今的亲儿子,你就别把自己当棵葱了!”
沈令宜拨弄了一下她新染的鲜红丹蔻,等许淑怡停下来大喘气的时候,她才挑了挑眉,十分亲切地问她:“说完了吗?”
在众人一脸懵的表情中,沈令宜温和的神色中浮现一抹冷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她直接吩咐身边的妈妈,“也不知许淑怡是怎么长得一副雄心豹子胆,竟敢不敬皇后和太子妃!作为皇家的儿媳妇,我必须维护皇家的尊严,也必须收拾不敬皇家的人。”
“她刚才说了多少个字,就赏她多少个巴掌。”
“什么时候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才许停下来。”
沈令宜的话音刚落地,正堂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刚刚还和和气气的沈令宜会转眼之间就翻脸。甚至拿着她厉王妃的身份说事。小赵氏正想拿出自己的流泪哭诉的本事来,沈令宜一个眼神钉在她的脸上,轻声道:“表姑母,您若是掉一滴眼泪、发出一声声音,我就当你也同样对皇后不敬。”
“那您就只好陪着我亲爱的表姐,一起享受一下这耳刮子拂过面庞的魅力了。”
顿时就把欺软怕硬的小赵氏给吓得捂住了嘴,甚至还打起了嗝来。“不——你们放开我!沈令宜,你凭什么打我!”
“啊——别、别打了——!”
许淑怡的所有叱骂声都倒在了那妈妈厚实的蒲扇大掌之下。沈令宜美美地喝了口热茶,笑道:“凭什么?”
“就凭我是厉王妃呀。”
还别说,狐假虎威就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