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杨丽娅,你在哪里呀,你能看见我吗,我这样装扮,你能认出我么?&rdo;
高杰曾听说过,在日军的所谓慰安所里,有极个别的来自日本本土的女子,她们多半是为日军长官服务的,刚才日军士兵提到的芳子,也许是真正的日本女人。慰安妇里,一部分是日军从朝鲜掠来的女人,她们多半是失去了家园的可怜女人,而大部分是从当地强抓而来的妇女,但在茅邦村的小学堂里,有一个中国远征军的女兵,这是中国军人的耻辱,也是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过错。高杰已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出杨丽娅,必要时,与杨丽娅一起跟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可是,现在高杰的心揪得很紧,他不知道杨丽娅究竟在哪里,更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他感觉他的心要碎了,周身的血在沸腾,他恨自己怎没有孙悟空那般本领,使个定身法,再把小鬼子一个一个的干掉,解救出关押在小学堂里受凌辱的同胞姐妹。高杰听耐赛说过,杨丽娅被单独关在一间房里,那个叫芳子的日本婆曾给她送过一套日本女人的和服,昨天夜里究竟会发生过什么事,高杰简直不敢去想,他只希望能最快的见到杨丽娅。他看着耐赛应酬着渡边,也不冷落木村,耐赛是在尽力把注意力引在己身上,减轻对高杰的压力。看着耐赛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的样子,局外人肯定会误会他的。
&ldo;表弟,岗山队长出来了,他看着我们呢!&rdo;耐赛走近高杰身旁说。
&ldo;我看见了,耐赛表哥,岗山队长在打呵欠,一定没有睡好!&rdo;高杰小声说。
岗山穿戴整齐,左挎军刀,右别手枪,威严地从那间房屋里走出来,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踱着步走向耐赛和高杰。房屋门口,日本女人芳子露了一下脸,就象乌云背后的&ldo;羞月&rdo;那样在云层后面刚一露脸又消逝了。岗山打量一阵高杰,板着脸扭身看着耐赛,说:
&ldo;耐赛,你的表弟的不熟,表弟的送来好酒,大大的良民。你的送给皇军肥猪,你的对皇军的友好,皇军的不会亏待你。想看看花姑娘吧,你们的去看看,有亲戚的带走。渡边君,让耐赛和表弟去看看,还要回去宰猪的,耐赛和表弟的效劳,皇军士兵的喝酒吃肉去!&rdo;
&ldo;谢谢太君,谢谢太君!&rdo;耐赛点头哈腰地说。&ldo;表弟,我们去看看亲戚。&rdo;
&ldo;表哥,太君的说了,有表妹在小学堂的,让表哥带走!&rdo;高杰听了岗山的话,似乎看到了借着岗山高兴的份儿,要求带走妮莉和恰妹的希望,但不能认杨丽娅,杨丽娅是中国女兵,认她是表妹等于暴露自己。&ldo;表哥,瓦鲁村的妮莉和恰妹在小学堂吧?&rdo;
&ldo;耐赛表哥明白,有表妹的,我请太君给我带走!&rdo;耐赛领会高杰的意思,睃了高杰一眼,轻声说。&ldo;表弟放心,看到妮莉、恰妹,太君会让表妹先回家去吧?&rdo;
&ldo;耐赛,你的,表弟的,跟我走!&rdo;渡边摆摆手说。
&ldo;好的,谢谢太君!&rdo;耐赛诞出一个笑脸说。
高杰和耐赛跟着渡边来到教室门外,两个荷枪实弹的日军士兵打开了教室的双合门。教室里低矮的课桌码在角落里,课桌前面摆着些长凳,长凳上木然地坐着二十来个年轻女人。教室里光线黯淡,一时看不清妇女们的面容,但依稀可以辨别多数女人穿着艳丽多彩的裙装,她们多半是华侨妇女。一些女人穿着克钦妇女的女装,彰显着她们的民族特色。她们都低垂着头,蜷缩着身体,似乎要想龟缩到地底下去,谁也不愿抬头正眼看人。
&ldo;杨丽娅,可怜的丽娅坐在角落里,看样子她还好!&rdo;
高杰一眼就看见了杨丽娅,她那褪色的土黄色军装十分显眼,她孤伶伶地坐在角落里,有些象是鸡立鹤群,远征军女兵的衣装不象其他女子那样花枝招展。高杰的心格登了一下,心尖又急又痛,他多想呼唤杨丽娅的名字啊,但他只能呆呆地看她。&ldo;丽娅没有单独关在屋里,看来她昨夜顽强地斗争过。&rdo;高杰暗自寻思。杨丽娅把脸庞迈向一边,斜眼看着土夯的墙壁,她的脸上挂满无奈、绝望的神情,高杰也能看出绝望里洋溢着的不屈意志,他能理解杨丽娅此情此境中只能用逃避来保护自己,也许在她心里,走进教室来的都是豺狼,她要极力避开豺狼的眼睛,她坚定地以孤独和冷漠来回避现实,以不屈来面对现实。
&ldo;丽娅,看看我呀,振作起来,林芳护士长和姐妹们等着你回家哪!&rdo;
高杰在心底与杨丽娅对话,但杨丽娅始终盯着墙壁出神,她是不是已暗下决心,当轮到自己遭遇豺狼饿虎蹂躏时,自己要以一个战士的行动触墙而死,以捍卫中国女兵的尊严。高杰心想,一定要让杨丽娅认出自己,让她知道战友们并没有舍她而去,姐妹们就在她的身边,激发她战斗下去的信心。高杰抬腿正要跨过门槛走进教室去,两个日军士兵横枪拦住了他,他急忙收腿谦恭地站在门外,表现得有些无奈和胆怯。
耐赛见此情状,转身看着渡边,咪笑着说:
&ldo;太君,表弟去屋里的看看,女人的低着头,认不清亲戚表妹!&rdo;
&ldo;哟嘻哟嘻,屋里的看看可以,花姑娘的大大的有,你的看看!&rdo;渡边点点头说。
日军士兵收了枪,返回原位摆出立正的姿态站在教室门的两旁,蜡黄的面庞呆板无情,象两棵木桩似的戳在地上,长枪上的刺刀闪着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