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躺着也没强迫他,只是淡淡道:“那也行,反正我这个人跋扈惯了,你去睡你的,你睡到一半我再去抢你的被子也使得。”
“这……”穆云琛蹙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清欢撑起身,抱膝坐在被子里坦坦荡荡的说:“我又不碰你。”
穆云琛不是怕清欢碰他,他是——算了,具体怕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扣紧手指,忽然转身正色道:“郡主,我是男子之身,纵然这般只是为郡主尽心,传出去也对郡主名节不利。”
清欢皱起了眉头,奇道:“我越来越听不懂了,到今天你竟然还敢拒绝我?穆云琛,不要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忘了我是谁,忘了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的。”
穆云琛闻言,黑瞳倏然深深浅浅,眼底情绪变幻复杂。
即使不愿承认,清欢这句话确实击在了他心上最软的地方,让穆云琛回忆起最近与清欢相处的一幕幕不禁暗暗心惊,那些暧昧他做时不觉,而今想起便是越矩失礼,近乎忘情。
——穆云琛,不要我对你好一点你就忘了我是谁,忘了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我面前的。
这句话清欢确实有必要提醒他的,他是她的什么人,囚奴而已,他确实僭越了。
穆云琛站在原地,渐渐偏开视线,沉声道:“郡主说什么,我照做便是。”
清欢看着他沉默的走过来坐在床边,俊美的面容比夜色还要清冷,她忽然更不开心了。
清欢一歪身将大锦被兜头盖了起来,连人带被子滚到了床里面。
穆云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的一怔,随即看着整个蒙在被子的清欢就气笑了。他垂下水杏眸,心绪更加复杂,最后还是先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倾身过去道:“郡主先出来,刚吃过夜食,气血运于肠胃,如此蒙着要头晕的。”
“我不要跟你说话,你甩脸给我看!”清欢团在被子里闷闷的说。
穆云琛的目光暗淡而柔和,他伸手想在锦被上轻抚,但指尖落下的瞬间又收回了手。他缓声道:“是我一时忘了身份,说话惹郡主不快,郡主治我不是有很多办法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要是不开心,鞭子呢?打我一顿好了。”
清欢顶着一坨被子动也不动。
“郡主?”
穆云琛担心她吃了东西闷在里面真的头晕,眉心微蹙靠过去伸手拉被子:“郡主先前可不是这样做派,我将‘碎梦’长鞭取来,郡主快出来解气。”
他没用太大力气,拉了两下清欢扭着硬不让拉开,他便不再坚持,起身要去拿清欢的鞭子,然而刚要下地就被另一头钻出来的清欢拉住了。
清欢小脸憋的红润润,青丝散乱的糊在脸上,双手交叠拉着穆云琛的腕子,一脸的娇怒:“干什么去!”
穆云琛见她出来了,放下心道:“郡主要拿我解气,我自为奴为郡主找长鞭。郡主打我出出气,就不准再闹了。”
清欢给他这话说的更憋气了,晶然的桃花眼瞪得泛红,半晌才不争气的委屈道:“舍不得。”
穆云琛本来就是怀柔温和之人,被她这双娇气又委屈的眼睛看的心更软了。
穆云琛轻轻一叹坐了回去,他终是忍不住为清欢理顺了长发,他看着清欢,清欢也看着他,灯火之下的两双动人眸子里倒映着彼此。
最后仍是穆云琛先偏开了眼睛,他温和清越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很低很缓,他说:“郡主,以后不要这样。”
清欢余光瞄着他,低头道:“我不是在乎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那样说是吓唬你,我生你不和我一起的气。”
穆云琛淡声道:“不,郡主待我很好,是我确实忘形了。但有些话我不能让郡主误会。我不与郡主亲近,不是最初那般抵触郡主的逼迫,我是,真的想到日后,为郡主好。”
他的水杏眼深邃又略带惆怅的望着清欢,认真道:“郡主不想嫁元林川才要与元氏退婚,但郡主终有一日要将终身托付于真正相爱之人,若到那日郡主与他坦诚相言,今日种种必成负累。”
清欢见他说的诚恳,微一沉吟收起了些许娇嗔任性,神情已与往日的宇文家主无异。她轻笑道:“我向来浪荡惯了,名声也早已经毁的什么都不剩,我不在乎。”
“我在乎。”穆云琛坚定道。
清欢愣住了,她不知道穆云琛说的在乎是不是她理解的那样,又或者是她想错了,他说的只是他在乎自己的名节不想和她搅和在一起惹上麻烦。
半晌后清欢状似淡漠的说:“我知道你向来爱惜名誉,在乎自己的名声再正常不过。”
穆云琛背过身轻叹道:“我在乎的是你的名声,更在乎你以后是不是过得好。”
清欢心头微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好像是喜悦又好像是从未体会过的内疚。
她怔怔片刻跪坐在床上,从身后抱住了穆云琛劲韧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轻轻的说:“那我说喜欢你,你怎么不相信呢。”
穆云琛坐着,感受到身后她柔软的身体传来的热度,半晌没有回应。
他不是不清楚清欢对他有多好,好到她为他做的事,从来没有其他人为他做过。清欢对他的好与姨娘不同,姨娘关心他,疼爱他,养育他长大,希望他出人头地,那是一个母亲的无微不至毫无保留,他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清欢不是,清欢总是把她的好意藏起来,看似不经意的去找他最在意最想得到的东西,然后费尽周折的铺路让他自然而然的得到,好像那本来就是他应得的,在任何人眼中都说不出不对,甚至有时候,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