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阳出身高贵却不以身份轻人,看中穆云琛的才华便是好一番夸赞,对他另眼相待。为了表示尊重,等穆云琛一圈诗做下来,他才起身对穆云琛暂告道:“云琛稍坐,愚兄且去更衣(上厕所)。”
李华阳去后,小厮四饼才了功夫对席间的穆云琛小声道:“九公子今日可厉害了,不但诗词做得好引得‘诗仙’和才俊们俱赞,就说这运道也是极好,可遇上贵人了。”
穆云琛掩袖喝了一杯清酒,略想了想道:“你是说——闻玉大有来头?”
四饼摇头道:“闻玉公子小人没见过,但今日照拂您的那位华阳公子可不是等闲。您想想要是没有他带您进来又邀您坐在身边,那些眼高于顶的文人和捧高踩低的贵人怎么可能给您一展才华、亲近‘诗仙’的机会,又怎会真心膺服于您呢。”
四饼随即压低了声音道:“华阳公子就是祁郡王的独子,正经的皇亲国戚,常走动的贵戚世家都唤他一声小郡王。”
穆云琛哪里想到今日四处带他谈诗论词多有照拂的人竟然是位王爷,不觉差异道:“华阳公子是郡王?!”
四饼笑道:“准确的说是郡王世子,但日后铁定也是郡王爷错不了。而且他的夫人跟咱们家主是自幼相交的好姐妹,好得不得了的那种。”
方才只顾着瞻仰“诗仙”风采并与一众文人斗诗论诗,四饼一说穆云琛才下意识的望向四周,喃喃疑惑道:“我为何未见郡主?这里人多,她久不露面,可有危险?”
四饼呵呵一笑:“九公子您可想太多了,漫说这是皇家园林戒备森严,家主身边高手林立,就是咱们家主一个人,那一身功夫,等闲也近不了身的。”
四饼说着眼睛望着二楼道:“想是在楼上的哪段黄纱帐后头看着您呢。瞧那上面,其实坐着好些爱诗词的贵女小姐,谁还不想见见‘诗仙’呢。”
有了四饼的提示穆云琛才注意到二楼精雕细刻的栏杆后面都垂着半透明的杏黄纱帐,隐约能看到里面绰约的身影,但不晓得哪个是清欢罢了。
穆云琛也没多问,只是心里想到方才清欢在上面瞧着自己作诗,他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端端正正的坐好,低头又喝了半杯酒。
这事其实也真的让四饼说对了,清欢就在二楼祁王世子妃的雅阁里,只不过她刚来,并没瞧见穆云琛方才吟诗作赋力压文人的风雅英姿。
“人家二殿下请你来诗会,诗做了一大半了,你都不知上哪去了,这会子才来,把我晾了好一会儿。”祁王世子妃段晓乐手中把着双面绣紫荆绶带鸟的纨扇,一下一下的扇着,对清欢抱怨道,“还不来给我陪个不是呢,不想想我的帖子让谁讨去了。”
“你的帖子我哪能随便送人,自然是讨了去送给我的‘心头好’。”
清欢一改在外面端严强势高贵美艳的样子,笑嘻嘻腻到凳子上,提着裙子曲起一条腿,没个正型的撩着世子妃胸前的衣带,吊儿郎当道:“别摆着脸生我气啊,实话说我一看闻玉的话本子就把什么都给忘了,叫闻玉把我拖住了。晚是晚了,可这不是来了,还是专程谢你来了。”
世子妃一把撩开清欢拉她衣带的手道:“拉倒,闻玉闻玉的,多大人了还这么叫,我算是堂嫂,都得叫一声六殿下,你在外边当心着点,别让人说你专权不敬。”
清欢混不在意,靠在桌沿上捡果盒里的蜜饯来吃,嘴上道:“这不是独在你跟前么,我在外头什么样你不晓得?这一辈里,也就是你对我不好,别人说我一句不是,你看我不弄死他。段小姐,快给我个好脸吧。”
世子妃噗嗤一声笑道:“谁要跟你认真计较了,快坐下。你方才没见,这回的诗会当真没有白来,有些小哥,诗做得极好。”
清欢被她拉着坐在了圆凳上,她对下面的诗会也不甚在意,随口道:“怎么着,你家小郡王拔尖了?那可不像他凡事藏三分的为人啊。”
“自然不是华阳,是那一个。”
世子妃纤纤玉指朝下面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一指,清欢便眯起眼睛——即便隔着杏黄的纱帐她也一眼就认出了出尘绝俗、温雅俊逸的穆云琛。
“是个俏郎君。”世子妃微笑道,“文采更是一等一的好。”
清欢看着楼下人群中频频被人恭维敬酒的穆云琛,看着他得体的迎来送往,不禁有些失神。
世子妃瞧着她不言语的样子沉下脸来,敲敲桌子警告道:“宇文清欢,你又打什么坏心眼呢!人是我指给你看的,你不许瞧他俊美就生了欺负他的心!”
清欢心说这水晶人早就让她里里外外欺负了个透,欺的狠了他泪都掉出来了呢。
不过清欢面上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摇头道:“你想太多了,他这样的太文弱了,一看就是做温婉小词的那种,期期艾艾的,我还看不上呢。”
世子妃的脸色这才转好道:“你这可猜偏了。他虽看着年岁不大略显青涩,但行文豪放,气象万千,以文看人,可见是个有志节的。方才起诗时有人看他年少出言讥讽,他立即就做了一首吟诗回应,且做得极好,让那人顿失颜面,很是大快人心。”
清欢露出一点邪邪的笑:他还会反击呢?这倒是新鲜了,被她欺负的时候可半点没有还手之力。
世子妃也没注意清欢的神情,只将抄录着诗作的花笺纸递给清欢道:“虽说你这些年不学无术了,但早些年也有诗词这个喜好,瞧的出好坏,你看看他做的这首回应诗是不是特别出彩。”